从内部统治的角度看,常因取息太重、立法太严,致生民怨

(一)从内部统治的角度看,常因取息太重、立法太严,致生民怨

茶马法的实施,使北宋政府财政收入大幅提高,也带动了四川茶叶生产和销售,但对于四川百姓来说,茶马法给他们带来的不是财富,而是更多的剥削和沉重的税负。一方面,政府大幅增加园户和茶商的赋税,将园户缴纳的茶税从一分提高到了三分,茶商到茶场买茶“一般是政府收购价再加价二分至三分”[50],这样就将政府从园户和茶商那里所收茶税的税率从通商法时期的15%左右提高到了50%~60%;另一方面以严刑峻法强制推行茶马法,园户生产的茶叶只能“尽卖于官场,更严私交易之令,稍重至徒刑,仍没缘身所有物,以待赏给”[51],“园户赍茶往不置场处并用有引茶及空引带私茶”等都要入刑,而且还鼓励揭发私茶交易,告捕者“一斤以上赏钱三贯文,每一斤加三贯,至三十贯止”[52],商人与园户“有以钱八百私买茶四十斤者,辄徒一年,出赏三十贯”[53](苏辙《论蜀茶五害状》),越界贩茶、贩卖茶籽茶苗、运输不及时及官吏缉私不严等都要入刑。实际上,园户除了向政府缴纳茶税外,还要遭受官吏、茶商、牙人的压榨,如园户每斤本应“卖得七八十文,今来只卖得五十文,除牙子钱,只得钱四十七文”,每袋茶十八斤,“牙子只称作十四五斤,若是薄弱妇女卖时,只称作十三四斤”[54](吕陶《奏为官场买茶亏损园户致有词诉喧闹事状》)。茶官还常常“每岁秋成籴米,高估米价,强依茶户,谓之茶本,假令米石八百钱,即作一贯支依,仍令出息二分。春茶既发,茶户纳茶,又例抑半价,兼压以大秤,所损又半,谓之‘青苗钱’,及至卖茶,本法止许收息二分,今多作名目,如牙钱、打角钱之类,至收五分以上”[55](苏辙《论蜀茶五害状》)。黄纯艳根据吕陶熙宁年间的奏疏分析,在实行通商法时,四川园户出卖中等茶每斤之利可得20文,实行茶马法后,园户在年景较好时每斤可得利8文,官府每斤得利为36文,是园户得利的4.5倍[56],再加上官府常常压价收购,园户受到的剥削显然更为严重。

沉重的税负与官吏、牙子的层层盘剥,让蜀中百姓民不聊生,“一路之民,遂生怨诽”[57](吕陶《奏具置场买茶旋行出卖远方不便事状》),刘挚在其《论川蜀茶法疏》中指出:“于园户名为平市,而实夺之也。园户有逃以免者,有投死以免者,已而其害犹及邻伍,欲伐茶则有禁,欲增植则加市,故其俗论谓‘地非生茶也,地实生祸也’。”[58]畸高的赋税和严苛的刑罚也导致北宋中后期私茶盛行,虽然被抓获的私茶贩子遭遇极其悲惨,李新《上皇帝万言书》曾记载:“比年禁其私贩,五木巨械,钳首贯足,考一逮十,考十连百,图图常空,刑余半道,而冤痛之声,至不忍闻。”[59]但这也禁止不住一些园户和茶商铤而走险,私自交易,越界贩卖,甚至产生了专门的“茶寇”。一些园户和茶商在逼到绝境后,甚至选择武力反抗。据吕陶上奏的《奏为官场买茶亏损园户致有词诉喧闹事状》:熙宁十年四月十九日,堋口茶场秘书丞尹固、蒙阳主簿薛翼因没准备好现钱,要延期收茶,导致园户不满,“其园户却致打本官手下公人,兼扯破薛翼袍䄂,更寻牙人,意要相争。”而吕陶认为,其原因主要在于“官场买茶,取息太重”,“其园户既被亏损,无可申诉,遂便聚众喧闹,人数颇众,难为约束”[60]。吕陶记录的只是极小的一次骚乱,虽然北宋没有像汉唐一样爆发全国性的农民起义,但根据何竹淇《两宋农民战争史料汇编》的统计,北宋有史料记载且形成一定规模的民变就有近300起,北宋民变的主体主要是流民、饥民、茶(盐)贩等[61]。这些民变也让大臣看到了问题所在,那就是赋税太重。如冯京就曾这样跟宋神宗分析四川王小波起义的原因:“囊时西川因榷买物,致王小波之乱。”[62]王黼给徽宗皇帝总结方腊起义的原因时也说:“腊之起,由茶、盐法也。”[63]而北宋之所以一直实行高赋税,除了官僚机制的臃肿外,一个关键原因就是治边成本太高,每年需要的供奉太多,这些都是要从农民那里盘剥而来的。所以,假使北宋没有亡于金,估计也会在其末期爆发全国性的农民起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