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强了对西北、西南少数民族的控制

(三)加强了对西北、西南少数民族的控制

在茶马贸易中所交换的马,可分两类,据《宋史·兵志·马政》“其一曰战马,生于西陲,良健可备行阵,今宕昌、峰贴峡、文州所产是也;其二曰羁縻马,产西南诸蛮,短小不及格,今黎、叙等五州所产是也。”[25]在宕昌等地市马,不仅使北宋得到了急需的战马,也加强了北宋与吐蕃诸部的合作,使一些吐蕃部族自愿接受北宋王朝的统治。熙河及周边地区自吐蕃王朝解体后,一直散居着各吐蕃部族,呈分离割据局面。吐蕃虽然在生活习惯和风俗上与党项都很相近,但在北宋王朝“联蕃制夏”战略影响下,受经济、政治利益的诱惑,他们往往选择与北宋联合对抗西夏。如吐蕃最实力最强的唃厮啰一系,唃厮啰在天圣年间就被授予“宁远大将、爱州团练使”的封号,其子孙也都由北宋授予封号,甚至在康定年间还与北宋联合出兵攻打西夏。设置熙河路后,这些地区的吐蕃部族就成了北宋的属民,其间虽时有因对汉人统治不满而发生的武力斗争,但北宋王朝能在这样一个以少数民族为主的地区,组建一个类似于内地统治结构的行政区域,并维持一段时间的实际统治,甚至在这期间还不时发生周边吐蕃首领率部族来附的事件[26],这与当时多数吐蕃部族及其首领的认同是分不开的。吐蕃部族对北宋王朝的这种认同,虽有来自北宋熙河开边军事威压下的屈从,但很大程度上也是建立在经济利益的基础上的,正因为北宋政权意识到“非茶马无以招集蕃汉人族”[27],对蕃族实行较为宽松的贸易政策,采取了制定优厚的茶马比价体系、调整市马地点以方便蕃族卖马(如熙宁六年六月“徙秦州茶场于熙州,以便新附诸羌市易”[28])等措施,方便了吐蕃各部的交易并让他们从中得到实惠,才得到了他们的拥护和支持。杨天惠《都大茶马司新建签厅架阁记》称:“故自阶、文、龙、茂并塞之区,以及洮、岷、湟、鄯穷边之徼,凡兵若民,咸指日望赐,待我而后出入食饮。”[29]茶马贸易对边疆少数民族的重要性由此可见一斑。对于农耕落后、主要靠市马获利的蕃族各部来说,北宋这一庞大卖马市场的得失,直接关系到他们的经济发展,直接决定了他们能否获得茶、盐等生活必需品,这就使贸易合作甚至内附成了吐蕃各部最能得到实惠的选择。

与在宕昌等地相比,在西南黎、叙等州的市马中,北宋朝廷好像更加吃亏,因为“秦州买四岁至十岁四赤四寸大马一匹,用名山茶一百一十二斤,每斤折价钱七百六十九文(原注:疑“七百”乃“一百”之误),比黎州减得茶二百三十八斤,又减省银绢等不少,衮比马价钱止四分之一”,而“黎州见买四岁至十三岁四赤四寸大马,每匹用名山茶三百五十斤,每斤折价钱三十文”[30]。在黎州与秦州买同样的马,价格却要贵得多,且黎州等地所市之“羁縻马”大多“短小不及格”,无法在战场上使用。那么,北宋为何要花更高的价购买这些不能上战场的马呢?主要是基于政治上的考虑,对少数民族“曲示怀远之恩,亦以是羁縻之”[31],也就是要发挥经济的作用,安抚西南诸蛮,保持西南边境安全。有宋一代,对西南少数民族始终实行“树其酋长,使自镇抚”[32]、以蛮制蛮的羁縻政策,茶马贸易是其羁縻政策的重要组成部分。据贾大泉《宋代博买羁縻马数量表》:自熙宁七年至崇宁三年(1074—1104),朝廷购买黎、叙等州羁縻马在每年4000~5000余匹之间,是嘉祐(1056—1063)年间年购买量的2倍多[33],可见,北宋虽有大量来自西北的战马,与西南地区少数民族的茶马交易也是非常兴盛的。整个宋代,西南边疆地区政局基本稳定,以至到绍兴二十六年(1156),黎州知州唐秬还称赞:“边民不识兵革垂二百年”[34],这与朝廷在这一地区实行以茶马贸易为主的经济控制不无关系。

更有意思的是,在与西夏断断续续的贸易中,茶马贸易也是北宋王朝控制对方重要的“经济武器”,有时这个武器的威力甚至超过了真枪真刀的厮杀。五路伐夏大战及其后的议和就是一个有趣的典型例子。元丰四年(1081),神宗皇帝趁西夏国内政乱发动战争,想攻克兴、灵二州,却被西夏水淹营地,又绝粮饷之道,再次遭遇到了军事上的惨败。于是神宗皇帝开始祭出另一件武器,“既绝岁赐,复禁和市”,配合军事行动,“又命沿边将吏,迭行攻讨”,结果造成“羌中穷困,一绢之直至十余千”,“横山一带皆弃不敢耕,穷守沙漠,衣食并竭,老少穷饿不能自存”[35](苏辙《论西事状》)。这样,在军事上的失败靠经济手段找了回来,西夏政权又再次被迫议和,向宋称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