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的女儿——关于马玉兰土壤科研的报告
盛夏。骄阳。荒滩上无一丝绿荫。土壤普查队员在休息。其间只有马玉兰一位女性。
队长:“小马咋吃白馍?没带咸菜?哟,也没水?给!”
马玉兰:“我……不了。嗯……不方便。”她瞟了一眼一望无垠的荒滩,下意识地舔舔干裂的嘴唇。队长恍然。
队长:“女同志搞野外工作真不方便哟!”
黄叶片片,在秋风中旋舞,飘落。
一农舍。油灯下,马玉兰在撰写土壤普查报告。炕上,摊满了她绘制的表格、图样。她摘下眼镜,揉揉发胀的眼眶。灯火闪烁,幻化出新婚久别的丈夫金国柱的脸庞。
金国柱(画外音):玉兰,一别半年之久,你好吗?
镜头拉回。马玉兰一激灵,摇了摇头。她又伏身桌上,投入工作中。
寒冬。雪花飞舞。野外普查归来的马玉兰,风尘仆仆,奔向自己久别的小屋。
柳枝绽黄。银川郊区。一座小院。院门上挂有:“银川郊区土壤普查办公室”木牌。室内,身怀六甲的马玉兰正在给各乡农技员上课。
画面:马玉兰拖着笨重的身躯,坐在土壤取样坑边一点一点向下移去。
画面:土壤普查队伍的自行车队。马玉兰尾随其后,吃力地在田间小路上蹬行。
旁白:没有女性的柔弱,只有女性的坚韧。马玉兰在完成了野外普查工作之后,又毅然接受了组织上交付的内业全区土地面积计量工作重任。面对十年动乱造成的土壤科研人员严重缺乏的现状,她知道,不能有任何的推辞与犹豫。
南门公共汽车站。马玉兰正在等车。
一同事:“哎?小马干啥去?”
马玉兰:“我去郊区农技站核实一下土地计量图样与数据。”
车来了。马玉兰急匆匆地随着人群向车门挤去。
同事:哎!慢点!小心!
画面:马玉兰弯腰站在图板前,她在仔细核量土地面积。鼻尖上满是细小汗珠。她直立起,用手顶住后腰,长长吁了一口气,顷刻又弯下身。一双肿胀的脚踩在倒了帮的布鞋上。
旁白:枯燥,琐细。科学,有时似乎是那样的平凡。然而,正是这平凡之中,科学的理性之光在闪耀着灼人的光芒!
特写:一摞记满密密麻麻数据的稿纸。标题:全区土地面积计量报告。马玉兰疲惫而又欣慰的笑脸。
旁白:5.18万平方公里。马玉兰以一位年轻科学工作者的坚韧与责任之心,第一个计量出了宁夏这一土地的实有精确数据。它对于我区农业规划,不,不仅是农业,对于总体国民经济规划的意义是不言而喻的!
似是抽象派的油画,又似褐黄色的蜡染壁挂,层层叠叠,浓浓淡淡。
镜头推近:哦,是活跃着生命主力的土壤剖面。汩汩水流顺着土壤中的毛细血管游动上升。植物嫩白的根须在褐黄色的团粒中伸展,舒动。
镜头拉开:土壤剖面取样坑中站起了马玉兰。
马玉兰:“王老师,黑垆上届性十分典型。您看。(她向上递去土壤剖面采样标本盒)可以在这取照。”
王吉智:“可以。上来吧。”(他伸出手,用力一拉,马玉兰跃出土坑。)
马玉兰:“老师,明天去哪?”
王吉智:“那。”(他回身指去。几十公里外的六盘山雄姿伟岸。峰巅之处,白云飘绕。)“六盘山顶峰上是最典型的亚高山草甸土。”
马玉兰(画外音):我什么时候能像王老师那样,将全区土壤性质了然于心?
马玉兰微微眯起双眼,凝视着六盘山。
摄影师:“嗬,可真高呀。够咱呛。”
王吉智:“制取全区土壤骨干剖面图幻灯片,是普查系统工程中的配项工程哟,马虎不得。贻误了后人,不得了哇。”
初秋。天低云暗,空气潮湿得似能捏出水。微风吹过,一丝寒意袭来。
山脚下。
向导:“王老师,咱今天不能走盘山大路,只能抄截路。要不然,赶天黑回不来可就麻瘩咧,就这一上还得二三十里呢。”
一条陡峭曲折的小路蜿蜒向上,没入无尽的树丛草棘之中。
王吉智:“走!”
王吉智身后是背着挂包,扛着铁锨,拿着摄影器材的小小出征队。
突然,马玉兰微微弯下腰,脸色刷白。用女同胞的话说,她正“倒霉”。
王吉智:“小马,怎么啦?不行……就别去了?”
马玉兰摇摇头:“能行!”
山路上。马玉兰双颊通红,她吃力地抬头向前看去,向导的背影在远处的树丛中时隐时现。
“噢——”“噢——”向导在召唤。她无力地蹲下,用手按压住腹部,费力地脱下滑雪衫。额头布满汗珠。
镜头摇曳。树丛,小路虚幻。田径场上,一双不停奔跑的腿。她,向终点冲去,冲去……却总碰不到那根细细的终点线。
一处陡坡。王吉智向下伸出手:“小马,来!”马玉兰将背包换了一个肩,拉住手用力向上攀去。
师生二人一前一后。王吉智斑白的头影,马玉兰鲜艳的滑雪衫在陡峭的山路上晃动。
王吉智画外音:“小马坚持。”“嗯,坚持。”粗重的喘息声,越来越响。
旁白:这哪里是一般的登山?这分明是两代土壤科技工作者在事业之途上不懈的追寻。
山路尽头。六盘顶峰。
马玉兰:“妈哟。”一屁股坐到地上。山风阵阵,她打一个冷战,吃力地站起,毅然拿起铁锨与向导一起开始挖土壤取样坑。
天空,流动着乌云,如针似线的雨丝潇潇洒洒飘落着。墨绿的树叶上,滚动着晶莹的水珠,一滴,一滴,落入根下的泥土。
马玉兰跳进土壤剖面坑中。王吉智拿出笔记本。
马玉兰(画外音),剖面共分六层,一至三层为腐殖质层,第四层为过渡层,第五层为锈土层,第六层为母质层,颜色分别为:黑灰、浅黑灰、棕灰、灰棕色……
特写:马玉兰一双凝神专注的眼睛,叠印于群峰大地之上。马玉兰用手轻轻抚摩,揉搓着土壤。用钢卷尺测量着土壁。她小心采取土样标本……
根据马玉兰的测定报告,王吉智迅速记录。
王吉智等一行人站立于六盘山顶。马玉兰捋了一下湿漉漉的鬓发,望着采好的土壤剖面标本,疲倦的脸上绽出笑容。
旁白:为了制取全区骨干土壤剖面图,完成土壤系列幻灯片的制作任务,马玉兰奔波于全区十多个县,上百个乡的大地田野之间。拍摄、采样、编辑、撰写,她与她的同事们制出了宁夏第一套完整的系列土壤幻灯片!
画面:宁夏农学院农学系土壤学课。教师打开幻灯机,一张张清晰的土壤剖面图映于屏幕之上。
秦沟、汉渠,波动着一腔绸缎般的金黄温柔。平原上,纵横交错的沟渠,将淙淙的河水输入碧绿的秧田。
田埂上。
王吉智:“小马,灌淤土研究及灌淤土土壤检索系统研究课题我已接受,咱们一块干,愿意吗?”
马玉兰:“太棒了!”
王古智:“跟我干,一不能升官,二不能发财,要吃苦的哟?”
马玉兰:“老师,我知道。我总还是个党员吧。”
师生二人对视而笑。
旁白:一条奔涌大河的千百年滋润,造化了我们主人公将要倾注毕生心血去研究的灌淤土。它是引黄灌区的主要耕种土壤。历史的延宕,曾使灌淤土研究裹步徘徊。20世纪80年代,当中国的农业站在了高科技发展的大门之前时,宁夏土壤科技工作者就再也按捺不住自己那责任的冲动了。两代土壤科技工作者联手展开了他们的研究工作!
画面:马玉兰埋首于大堆的图书资料中。一摞摊开的稿纸上:灌淤土研究现状。
画面:车站。马玉兰将牙牙学语的孩子递给年迈的婆母,返身跳上即将开发的长途班车。
画面:马玉兰在内蒙古河套引黄灌区稻田中取土样,在河北张家口麦垄间取土样。
张家口。旅馆内。深夜,时钟指向2点。马玉兰在做灌淤土水分物理测定。
冬去,春来。
旁白:马玉兰的灌淤土研究工作取得重大进展。《宁夏引黄灌区中低产田类型及改良途径探讨》《灌淤土现状综述》《我国灌淤土分类研究土类亚类检索系统》等论文及研究成果,获得了土壤界专家及同行的赞誉。与此同时,她承担起了大型类书《宁夏土壤》一书中《灌淤土》一章的撰写工作。
夏夜。马玉兰将一条枕巾轻轻盖在熟睡的孩子身上。她擦把汗又俯身于书桌。
书桌角,一摞厚厚写就了的书稿。笔继续在稿纸上滑动:第六节灌淤土的利用与改良。
马玉兰办公室。桌上,一张填满了密密麻麻数据的表格。表格上方:表—28盐化灌淤土有机质及养分含量统计特征值字样。特写:样本参数一栏显示数为:1259。
马玉兰一时操起计算器,一时翻阅厚厚的资料,思考,书写,半天往表格中填进一个数字。
画面:不停按动计算器的手指。
王古智(画外音):“小马,我们不能只有最终数据,还要有每一个数据的求证过程。”“老师,我重新搞。”
旁白:这里没有轰轰烈烈的场面,没有壮怀激烈的举动,然而,在那悄然静谧的严谨的工作中,闪耀着的是:一代青年科技工作者对事业的执着追求,对利学忠贞献身的光彩品格!
夕阳给窗口涂抹了一层艳红。
马玉兰郑重地捧起一方书稿向编辑室走去。
清晨。马玉兰办公室门猛地被推开。
女资料员:“小马,你的书稿不见了!”
马玉兰猛地站起。眼中立时盈满泪水。
旁白:数万言论文,28张图表,上万数据……这凝结着心血,融化着智慧、汗水、欢乐与忧烦的书稿哟,丢、失、了!然而马玉兰没有哭泣的时间,她咬紧牙关又默默地投入了重新撰写的艰苦劳动之中。终于,她不仅如期完成了《宁夏土壤》一书中《灌淤土》一章,还完成了另外两章的撰写工作。短短数载,她在土壤研究工作中取得了丰硕成果!
画面:一篇又一篇署名为马玉兰的论文发表于不同学报及刊物上。与人联合署名的《土地开发利用及盐碱化防治》一书正式出版发行。
马玉兰荣获宁夏青年科技进步奖。
科研所。马玉兰用娴熟的英语向负责宁北低产田投资改造工作的联合国官员介绍宁夏土壤类型及其状况。
植树现场。马玉兰在向林业工作者介绍土壤特质。她与林业工作者共同提出绿化规划。
旁白:她取得了诸多成果,得到了礼会的认可。然而在名利二字上,她却是那样的淡泊。
王吉智办公室。老专家望着一份名单发愣。名单上马玉兰三个字被红笔圈掉了。回忆——
马玉兰(画外音):老师别烦心,稿费分配有难处,我可以不要,工作做了就行。我是个党员嘛。
王吉智:“小马,这回报成果奖名额有限,就又要委屈你了。”他喃喃自语。
旁白:淡泊名利,忠贞事业,中国知识分子优秀的人格精神在一代青年身上依旧闪光!
春柳飘拂。犁铧翻开之处,泥土波涌浪滚。
田野中。记者在采访马玉兰。
马玉兰(画外音):……今后的目的和方向?这一生只要能将灌淤土研究透,我也就满足了。我爱土壤科学。
音乐起。马玉兰一双凝视着泥土波浪翻涌的眼睛。(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