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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渐渐地降临在万里长城的西端,飘荡在终年积雪的祁连山峰上的最后几片晚霞,也慢慢地融进了它的苍茫之中。一切都朦胧了。

矗立于茫茫戈壁上的天下第一关——嘉峪关,显得更加雄浑巍峨。横亘在戈壁滩上的长城,蜿蜒着,盘旋着,像一条巨龙游入远处的群山。曾是金戈铁马的古战场,在暮霭的笼罩下显得那样安谧,壮阔。

这时,大道上一位风尘仆仆的中年人,急匆匆地,向傲立于茫茫瀚海中的嘉峪关城楼走来。他猛扑到关城下,张开双臂,用两只颤抖不已的手细细地抚摸着那土筑城墙上的一个个坚实的夯印。他缓缓地抬起头,用尽平生的气力高声喊道:“有——人——吗?”霎时,高大的城楼,伟岸的长城,空旷的田野,似乎就连那紧连着苍穹的祁连山都响起了亲切而又沉重的回音。“有——人——吗?”他被这巨大的声响震撼了。那是回音?还是长城向它的崇拜者的问候?他仿佛听到风暴中马蹄喧嚣,战鼓雷鸣,黔首们的呼喊,以及那雄浑、苍凉的歌声……他抚摸着亘古永存的长城,喃喃地说:“长城,我来了。”

他,是新疆铁路局老战士协会的干部刘雨田。

这天气冷得可真够劲!我从皮手套中抽出冻得发僵的手,推开作协办公室的门。一股热气扑来,眼镜片被蒙上了一层水汽。

椅子上坐着一位陌生人,是刘雨田吧?面庞微黑,个子不高,体格显得宽厚结实。他只穿了件绒衣,外套一件劳动布工作服,脚蹬旅游鞋。

一副征人的模样。

他正在和张贤亮交谈,在座的还有作家老马。

“谢谢,不会抽。”刘雨田摆了摆手,谢绝了老马递过的烟。“我出来两个多月了,想在银川休息几天,然后到宁夏南部西吉、固原等地,看看那里的秦长城遗迹。返回后,再到贺兰山麓考察一下那一带的长城。”

“你离家时间可不短了呀!你妻子在家里不操心吗?”我插了一句(女人总是最关心女人的),刘雨田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我那位是个婆婆嘴,我出来前可没和我少闹。不过,现在还是挺支持我的。”是谁说的?在每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总是站着一位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