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之枢纽要“辨骚”
僧祐同刘勰还专门讨论了“辨骚”这篇文章。
刘勰在写了《原道》《征圣》《宗经》《正纬》之后,还要专门写一篇《辨骚》,而且还把它看作是“文之枢纽”。
僧祐问道:“彦和,你为什么还专门写了‘辨骚’而且作为‘文之枢纽’呢?”
刘勰解释说:“我不得不写一篇《辨骚》,还是为了宗经。”
刘勰怎么“辨”呢?他以屈原的作品为例,辨别屈原的作品哪些是同乎经典的,哪些是异乎经典的。
刘勰在《辨骚》中是这样写的:“自《风》《雅》寝声,莫或抽绪,奇文郁起,其《离骚》哉!固已轩翥诗人之后,奋飞辞家之前,岂去圣之未远,而楚人之多才乎!昔汉武爱《骚》,而淮南作传,以为:‘《国风》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诽而不乱,若《离骚》者,可谓兼之。’”刘勰认为屈原的《骚》赋,同儒家的经典相比,有四同四不同。“故其陈尧舜之耿介,称汤武之祗敬,典诰之体也;讥桀纣之猖披,伤羿浇之颠陨,规讽之旨也;虬龙以喻君子,云蜺以譬谗邪,比兴之义也;每一顾而掩涕,叹君门之九重,忠怨之辞也;观兹四事,同于《风》《雅》者也。至于托云龙,说迁怪,丰隆求宓妃,鸩鸟媒娀女,诡异之辞也;康回倾地,夷羿彃日,木夫九首,土伯三目,谲怪之谈也;依彭咸之遗则,从子胥以自适,狷狭之志也;士女杂坐,乱而不分,指以为乐,娱酒不废,沉湎日夜,举以为欢,荒淫之意也:摘此四事,异乎经典者也。故论其典诰则如彼,语其夸诞则如此。固知《楚辞》者,体慢于三代,而风雅于战国,乃《雅》《颂》之博徒,而词赋之英杰也。……故能气往轹古,辞来切今,惊采绝艳,难与并能矣。”
僧祐听了刘勰的阐述,赞扬说:“你辨得好,把屈原的骚赋同儒家经典比较,分为四同四不同,对端正文风非常重要。”
刘勰回答道:“是的,我指出屈原辞赋与经典风雅作品的四同四不同,不只评论屈原,实际上是批评齐梁文风的。”是的,刘勰批评屈原与风雅之不同,不正是批评齐梁以来的文学现状吗?
经刘勰的解释,僧祐理解了,刘勰之所以要把《辨骚》放在《文心雕龙》“文之枢纽”里来论述,是因为骚体文学具有承前启后的作用,许多文体都是从《骚》体中发展变化而来的。屈原的《离骚》是“轩翥诗人之后,奋飞辞家之前”的优秀作品,它“取熔经意,自铸伟辞”,有同于风雅的一面。但他的赋里的诡异之辞、谲怪之谈、狷狭之志、荒淫之意,这是它有异乎经典的一面。刘勰提倡文要“宗经”“征圣”,而“骚”体文学具备了“宗经”“征圣”的一面,又有违背这一主张的一面,他要通过“辨”来进一步阐明自己的文学宗旨。
今天看来,刘勰对屈原的批判是有偏颇的,他否定屈原的“诡异之辞”、“谲怪之谈”、“狷狭之志”等等,正表现出刘勰理论的局限性。
僧祐和刘勰这次“坐而论道“,讨论了《文心雕龙》的前五篇,又听了刘勰的解释,觉得写得很好。僧祐在告别时对刘勰说:“等你写出后面一些篇章我再来,我们继续‘坐而论道’。”
刘勰感激地向僧祐作揖:“谢谢师父指教,我等着您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