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康王引为记室
刘勰随着朝廷派来的钦差,日夜兼程急速从太末回到了建康。
刘勰在建康也无官宅,回来后便住在吏部的行馆里,也就相当于如今住在“组织部招待所”,等候朝廷钦命。
刘勰在吏部行馆住了几天,并无朝廷官员找他谈话,也无人告知他分配什么工作,更没有见到当朝皇上梁武帝萧衍。
刘勰只好在行馆等着。他有时同一些住在行馆待命的官员闲聊。同住在行馆的一位待命官员说:“朝廷早已有明诏,地方官吏有‘声绩克举,厚加甄异’,这次朝廷急速召你回京,说不定你要升大官,朝廷有重要的事让你去做呢!”这位官员也只是猜想,其实他什么也不知道。
刘勰没有太多的期待。他只是一介书生,并无做大官的欲望,又无做大官的技巧。朝廷会有什么重要的事让他做呢?他这样想。
又过了几天,吏部官员知会刘勰把任职的事通知了他:“经由皇上下敕吏部议决:让你去担任仁威将军南康王‘记室’。”
刘勰听后,没有兴奋,没有激动,也没有强烈的反应,反而觉得平淡无奇。因为去太末之前,他就担任过临川王萧宏的“记室”。
刘勰想,“记室”不就是听人使唤的秘书吗?他清楚地记得,几年前担任临川王萧宏的“记室”,就是帮助萧宏收发整理文书档案,代他起草文稿什么的。后来跟着萧宏出师伐魏,担任“车骑仓曹参军”,也只是个管理登记武器装备的文书。后来临川王萧宏带兵伐魏失利被解了职,自己也跟着上司萧宏倒霉,接受刑部调查后也就解了职,成了赋闲之人。这回从东阳回来又当“记室”。这回当“记室”可能比以前更糟,因为这个仁威将军南康王还是个孩子呢!
仁威将军南康王是个什么人呢?据《梁书·南康简王绩传》记载:“南康简王绩,字世谨,高祖第四子。天监八年,封南康郡王,邑二千户。出为轻车将军,领石头戍军事。十年,迁使持节、都督南徐州诸军事、南徐州刺史,进号仁威将军,绩时年七岁……”这是正史,说得明明白白,这位被任命为“仁威将军”的南康王萧绩“时年七岁”。可悲啊,可悲。可笑啊,可笑。封建时代采取“世袭制”,老皇帝死了,王储继位,因而有三岁做皇帝的。“将军”也有世袭,七岁当什么将军?不就因为他是皇帝的儿子吗?
萧绩七岁就被封为“仁威将军”,并不领兵打仗,只是一个封号而已。刘勰做他的“记室”无异于去当个“大保姆”,至多是个“大管家”。
皇上有令,这个官还是要去当的。刘勰带着吏部的任命去拜见那个仅有七岁的“仁威将军”。
这仁威将军虽然只有七岁,但他是当今皇帝的第四个儿子。虽不是王储,却是王室贵胄,派头还是十足的。
将军府戒备森严。两个武士站在朱漆门前,腰佩宝剑,手持尖矛守候着。
刘勰到了将军府,卫士将他到来的事禀报府内侍臣。内府很快就让他入室登堂了。
刘勰进入“将军”议事厅,只见一位七岁孩童官服官帽,正襟危坐于堂上。不过,这个仁威将军长得比外面孩童高大,虽未够“七尺男儿”,也不像“乳臭未干”的小童了。“将军”毕竟是将军了。
刘勰站在仁威将军面前,确实有些尴尬。刘勰已经四十多岁,在当时就算“老人”了。他面对的上司是个孩子。在正常人伦来说,刘勰该是他爷爷辈的人了。但在那个“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时代,这个规矩是不能破的。刘勰仍然对他行官属之礼。
刘勰躬身作揖,对这位仁威将军萧绩行礼,言道:“殿下万福!下官刘勰奉吏部之命为殿下担任‘记室’,前来领衔奉事。”
萧绩也算乖巧。他虽然只有七岁,但学过一些礼仪,特别是面对着相当于“爷爷辈”的刘勰,也不敢太过傲慢无礼。他见刘勰行下属礼,便忙说:“免礼,免礼!”
萧绩请刘勰在厅内的宾席坐定,两人面对面交谈起来。
萧绩有礼。想必皇上或这小主子的师傅已有交待:刘勰不是等闲之辈,是个名人,要礼遇之。因而萧绩一见刘勰便客气地说:“彦和先生是当今大儒,文笔称世,让你来做‘记室’,真是屈才了!”
刘勰回礼答道:“谢殿下大恩。彦和能来将军府担任‘记室’是下官之万幸,哪里说得上屈才呀?”
萧绩学着老人点点头说:“好,好,以后你就帮助将军府做好文书方面的事吧!听说刘先生擅长辞章,以后除了做好文书来往事宜,还可写些文章!”
刘勰不断点头,表示一定听命。
刘勰担任南康王萧绩的“记室”不久,又被任命为“兼任东宫通事舍人”。这个兼职就不简单了。
如果说担任仁威南康王萧绩的记室,还只是接近王室,那么担任“东宫通事舍人”,却是直接同太子打交道,这个职务就非同一般了。
刘勰受到如此器重,被任命为“东宫通事舍人”,恐怕与僧祐有很大关系。僧祐与萧统的母亲丁贵妃有师生之谊。萧衍的丁贵妃笃信佛教,曾拜僧祐为师,对僧祐“崇其戒范,尽师资之敬”(《高僧传·僧祐传》)。丁贵妃也知道刘勰。萧统被立为太子之后,单住东宫,年幼而正在积学时期,有刘勰这样的“高才”为他的“舍人”,不是正合适吗?
萧统也能接受。因为萧统从小爱好文学,也写诗词歌赋,有刘勰这样的大文人帮助处理各种奏章书札,他也很信得过。由于丁贵妃和僧祐的促成,刘勰从此成了萧统的助手、臣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