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病苦刘璜参医道 说药理神农授剂方

第三十二回 急病苦刘璜参医道 说药理神农授剂方

诗曰:

苦研药理济苍生,紫金顶上拜神农。

益母草益天下母,天下母亲沐天恩。

话说刘璜在裕州设坛打醮,戒食荤,忌五辛,每日里诵念道经,祈祷不止,不觉过了七七四十九日。按常规,超度亡魂的道场法事短者三日,长则五日,再长不过一期七日,但刘璜却做了七期四十九日,极其虔诚地为征战亡魂诵经超度。期间,刘秀几次派人要接她回去,都被刘璜推辞。所以推辞,一者,自从到宫观后,她直觉这里远离尘世喧嚣,空灵中释放的清净,比之看起来有说不尽的荣华富贵的公主府乃至皇宫,更适合自己生活。再者,既然超度亡魂,当应持续不断诵经,须得数年才能将那万千忠魂超度尽净,因而便有了法事开场时所说“凡忠魂一日不得超生,刘璜便一日祈祷不止”的话。现在她一拖再拖,直到这一次,刘璜干脆让朝廷来的人转告皇上无需再派人来接,她要在这里做更多的事情。

刘秀决然没有想到姐姐会选择另一种生活。如果说,刘璜的这种选择让他始料不及的话,那么最终的结局则让他留下了永远无法弥补的缺憾——姐姐离开洛阳竟是永别,再也没能见上一面!

四十九天后,虽已撤了围坛,但刘璜每日里仍在天爷殿斋戒诵经,虔诚祷告。一连三年,除了围坛打醮外,其余时间都是在青灯伴陪诵经中度过的。

三年期满,刘璜仍诚心不渝,诵经不止,又打坐调息,吐纳收放,功法竟然不知不觉间厚实起来。

这一日,刘璜趺坐蒲团静修时,渐渐的,一种奇特的飘飘欲飞的感觉清晰而强烈起来。这种感觉从未有过,她运气调息想让自己静下来,哪知在呼吸间,顿时轻盈再无窒碍,当即飘出殿来——元神与躯体已然能够随意聚合分离。

刘璜惊奇至极,正在宫观上空看时,却见琼霄、碧霄驾云向她行来。只听碧霄边行边道:“恭喜大姐,今日终得功果!”

当听到碧霄的这句话,刘璜于前世今生立时贯通,叫声妹妹,奔上前与琼霄、碧霄紧紧相拥,双眼里的泪水早已涌滚下来。

姐妹们相拥一阵,刘璜不无感慨道:“阴阳一线,茫茫两隔,今日吾姐妹才得相见!”

琼霄道:“玉帝言姐姐临凡尘世,为着天下苍生,厚功累德,初证仙果,圣意另择吉日迎归仙班。今恩准吾姐妹们相见,吾与三妹就急着赶了来。”

刘璜听了,不禁动容,道:“红尘数十载,玉帝天心眷顾,无所不在,无微不至,实实感戴不尽!”说着,朝天庭拜了三拜。

待刘璜拜罢,碧霄道:“小妹与二姐来之前,玉帝言,当年派遣大姐临凡,择筑宫观是为另一使命,不仅是超度亡灵,还应了吾教张三丰修真。待到大姐筑宫时,所经苦难连玉帝亦不忍言说。小妹当时只觉得必有重大隐忧,这才说出那段话来。”

刘璜听后,忆起当时玉帝欲言又止的神情,道:“天心慈悲,是为免吾忧心。经历红尘种种磨难,实证小妹所言,回过头来再看,一切不过如云卷云舒。”

琼霄道:“好在磨难已过,大姐所做自有功德。”

碧霄道:“度尽劫波,始证功果,真为大姐高兴!”

刘璜道:“临凡红尘数十年,每遇劫难,总得众仙与两位妹妹护佑,确实感激无尽!”

琼霄、碧霄齐道:“大姐勿如此说,自是该做之事!”

姐妹又说些离别后的情形,不觉已过几个时辰,琼霄、碧霄这才辞别回宫。不提。

刘璜自此彻底放下了一切尘俗杂念,静心专注修行,更不比原先那样似明非明、似清非清的状态。每日里除了素食三餐,只诵经悟道,炼真增功,不在话下。

修炼之余,刘璜又广行善举,慈心施爱,凡贫苦之人所求,必倾力相助;遇有厄难之事,总要尽力解救。皇室宫观里的湖阳公主早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却说长期以来,裕州城里的妇女临盆分娩,时常出现难产,要么母体血崩亡故,要么婴儿窒息夭折,要么母婴双双遭厄。对于这种状况,刘璜内心充满了痛惜但又无法解救。

这一天,宫观里来了一位年轻妇人,跪在天爷金身前,诉说着自己的苦境:“天爷,结婚多年,前后怀孕少说也有十来次,每次不够月份便流了产。夫家又一脉单传,”说到伤心处,哭着求道,“天爷开恩,保我胎稳,给夫家续上香火,免得休了我。”

刘璜被妇人的哭诉深深感染,怜惜中又想,普天之下,妇女孕育的种种苦楚只怕不唯裕州。因而,她在悲天悯人的柔慈心肠驱使下,访遍城里郎中,寻求解救之法。哪知郎中的说辞又都似是而非、模棱两可,总没有有效的良方。这也难怪,说得准又有法子,也就不称其为棘手之事了。

寻访不得,刘璜决意自己研习,为天下妇人解除疾苦。她先是让人从太医处找来《黄帝内经》,明晓人体脏腑经络,又研读《神农本草经》,熟悉药性药理,再着人购回药材比照参酌,每日里除了诵经功课,自是勤研不止。

这天中午,刘璜正在苦苦思索时,却见一只通体翠绿透亮无一根羽毛的鸟儿飞进屋来,在头顶鸣叫盘旋——炎帝神农的花蕊鸟!她当然知道,神农乃五谷之爷、医药之祖,自己研习的本草经,正是炎帝尝遍百草、辨识药理精心汇编流传于世的经典,本来早该去求拜,因不知帝君仙居何处只得作罢。今日花蕊鸟不期而至,只怕有些缘由。刘璜元神即离了躯体,随花蕊鸟朝着东南向行来。

行得一阵,早来到一个去处,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尽的崇峰峻岭。刘璜看时,只见脚下一条数里长的峪谷,生长着白碧桃、单粉桃、品霞桃、瑕玉寿星桃、碧桃、五宝桃、照手红桃、绿萼垂枝桃、二色桃、菊花桃、绯桃等十数种珍稀桃林。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时值阳春三月,满峪谷桃花盛开,犹如一幅长轴画卷,复瓣酷似梅花,重瓣形似牡丹,红色耀眼,灼灼欲燃;白色夺目,莹莹似雪;粉色如妆,娇娇可人。簇簇团团,异彩纷呈。由峪谷而上,却见壁立千仞,一峰傲立,巍巍矗立中天。峰顶紫气环绕,金光流溢,四周群山起伏,连绵不绝。西面一道雄峻山岭,似巨龙蜿蜒起伏,跌宕不驯,逶迤层峦群峰之中。更奇异的是在这条数十里长的龙脊上,数不清的古松苍劲粗犷,遮天蔽日,每株布满斑驳陆离的色块,极似龙鳞,难怪世人称之为龙鳞松,分明是这巨龙有着非同寻常的灵气。

刘璜随花蕊鸟边看边行,不觉来到一座金碧辉煌的殿宇内,只见一老者坐在案前,正拿着一棵草药参详。

老者知花蕊鸟飞入,伸出另一只手,说声:“回来了。”花蕊鸟即飞落掌中。老者放下手中的草药,将花蕊鸟绿色肌肤抚了抚,便托放在案前一只篮子的提梁上。

刘璜急忙伏地跪拜道:“刘璜拜见炎帝!本该早来觐见,却不知帝君仙居,实实惭愧!”

炎帝微笑着道:“潜心药理,济苦救难,其志可嘉可慰。吾知汝习研心切,故遣花蕊鸟引来指点。汝涉红尘,刚才彻悟,何谈惭愧?起来吧。”说罢命童儿搬来绣墩,赐座。刘璜拜谢。

刘璜此时再看炎帝,只见生就牛角,白眉、白发、白髯,豹眼圆目,口阔鼻隆,慈祥中蕴有威严,谈笑里富含睿智。当她的目光移向炎帝面前的香案时,又见案上放有两只篮子,右侧的一只内置稻、黍、稷、麦、菽五谷;左侧花蕊鸟站立提梁的这一只装满草药,旁边有一瓷碗,内盛小半碗汤药。靠药篮的案侧,竖立着那把跟随炎帝采撷无数草药并被百草精气浸透,自能幻化无穷的神奇药锄。

刘璜对这位华夏始祖制耒耜、种五谷、采百草、辩性味,造福千秋万代的帝君早已敬仰,今日有幸目睹圣颜,内心十分激动,道:“刘璜先谢过帝恩!帝君造福苍生之煌煌功德,世人感戴无尽。羽化得道,仍以济苦救难为己任,求索无止,苦研不辍,只案前的两只篮子,尽装五谷百草,装尽天下黎民!”

炎帝道:“济苦救难,吾教本分,以往所做,又何足挂齿。为仙崇道,不在于过去做了什么,现时众生疾苦如何得以解救方为紧要。”

刘璜道:“有功不恃,探究无穷,只此层意境,海阔天空!”说着又想起炎帝两次显圣佑助,接着道,“分蔸插秧既解汉主一时之困,又使天下黎民增收;馒头山赐粮接济温饱,匡扶汉室始有基础。此恩此德,刘璜代汉主、代苍生叩谢帝君!”边说边伏地再次叩拜。

炎帝忙道:“当为之事,何又行此大礼?快快起来!”刘璜起身,复坐。

随花蕊鸟来时,看见紫金山处处蕴含玄机,刘璜心里满是好奇,此时只听她道:“圣山福地,灵异奇妙,刘璜有的晓得,有的尚不明白,还想请教帝君。”

炎帝道:“汝且说来。”

“数里峪谷,桃花锦绣烂漫,蔚为壮观,此桃林是何来历?”

“因蟠桃红尘无法栽种,王母专意遣仙家采集世间稀有佳品在此栽培,一来让吾饱口福,二来众仙往来亦能品尝。今日汝只能赏花并无果食,却是遗憾。”

“谢帝君!下次来品尝。”刘璜接着道,“西向龙岭,蜿蜒无尽,此龙是否为西海龙潭之青龙?”

“正是。汝今来,可是既未见护法,又未遇其他仙家?”

“未曾。”

“此地乃道德天尊炼丹宝地之一。南岳衡山得天尊点化了道,嘱吾来此居修。吾喜静,闲来参悟习研,玉帝特遣西海青龙护山。”

“炼丹炉本为刘璜的第三个疑问,帝君已经言明。再者,峰顶有一处长、宽、深各三尺之石坑,可是伏羲帝卧听风声、悟画周易八卦之处?”

“伏羲一十六卦,在此处静卧数载,便悟有半数之多,奠定易卦之基。后虽周文王演化完善至六十四卦,然本宗却由此而出。”

刘璜听炎帝说完,道:“圣山根行浑厚,感召深远,真正不同凡响!”

炎帝微微笑了笑,便将话题转到此次传召的事上来,道:“汝习研药理,想必有些心得?”

“刘璜参研帝君之本草经,虽小有心得,然尚不能融会贯通。今蒙传召,若能当面聆听教诲,自是求之不得!”

“药理一途,尽含道法玄妙。以汝之慧根灵性,用心参悟,自会融会贯通。然,时日有限,吾只能择精要方略讲传,以圆汝愿。”

刘璜听炎帝说药理道法,即已在心里领悟琢磨,至于“时日有限”这句话,只理解为炎帝为她传授药理的时间不多,只能讲传“精要方略”而不能详尽,也不去多想语中玄机,遂应道:“刘璜记着了。”

“说药理尽含道法。”炎帝接着道,“天地万物,阴与阳、寒与暑、虚与实等等,无穷无尽,均要处于平衡。若失平衡,便生障碍。就人体而言,不外乎阴虚与阳火。阴虚过盛则寒,体寒便生出诸多疾病;阳火过旺则体热,过热亦多有毛病。生出疾病,症轻者自身将养,重症者则需药物调理,求得重新平衡,此其一。其二,就万物而言,每一物均有其用,缺少一物,即失平衡。万物相生相克,乃道法使然。毒物与解毒之物,看似对立,实则统一。因为有毒之物,必生解毒、克毒之物。譬如,断肠草剧毒无比,食之顷刻毙命,在其附近即有七叶一枝花,又名蚤体之植物,专为解此毒而生。百草之物,各含品质,辨其药理,祛除疾病,奥妙无穷。”

炎帝停了停接着道:“百草药性无非平毒温寒之性,对症下药,自会药到病除。譬如,寒与之热,热与之寒,此乃治病调理最常见之法。而排毒却不单是解毒,还可以毒攻毒,等等。总而言之,药理含道法,道法显药理。人体因失平衡而生疾,草药之作用在于调适而重归平衡。习医者,当是将药理之平衡用之于人体之平衡,此便是医道。”

“听帝君讲说药理道法,题深奥而语浅显,非大家不能如此!”

“此乃一般道理。”炎帝接着道,“于具体人而言,所患疾病,又当区别状况。总体而言,草药重在调理,剂量大有讲究,拿捏得当,追求恰到好处。譬如,久病体弱者,切不可用猛药;体壮初病者,剂小则少有作用;等等。再者,处方搭配,更费思量。一味两味,药理虽能对症,却不免单调,不利医治调理。五六味或七八味乃至十数味混合一起,调、养、治同时作用,各显功效,又互为抑制或补充,此为医家真功,却需要恒久习研。”

“帝君以道理揭示药理,突出用药应合乎道理。药理在于祛除疾病,含在讲求平衡的道理之中。医治在于调配各味药物之功效,满足道理总量平衡之需求,刘璜如此领会可是得法?”

“正是此理!讲说道理药理,在于明了根蒂。于习医者而言,务要辨清药草之性且精熟于心。汝之前习研吾所著三百六十味本草经,今另有两百余味讲说于汝,一般疾病,当亦够用。”说罢,便从药篮里取出一味讲解一味,包括本草形状、药性、产地、挖采时日等,却是花了不少时间。刘璜边听边看边问,牢记于心。

待炎帝停顿之际,刘璜道:“帝君,中原一带妇人生产极易出差池,怀胎不稳小产,产之不顺夭折,不仅是婴儿,更还危及母体。如此情状,只怕涉及面更广,有何良方能使之得以改善?”

炎帝从药篮里取出最后一味草药,道:“此药名茺蔚子,两年生草本植物,产地极广,不分南北,亦可种植,当是医治此疾之良药。”

刘璜从炎帝手中接过茺蔚子,仔细端详起来。

炎帝继续道:“其药性凉,味辛苦。具活血、祛瘀、调经、消水之功效,治月经不调、胞衣不产、产后血晕、淤血腹痛、崩中漏下、痈肿疮疡之病症自有功效。另若与当归合用,益气血、补虚损;与三七、当归合剂煎服,可止血、定痛。”

说罢,炎帝从案上瓷碗里取出几滴汤药滴于掌心,托起花蕊鸟对刘璜道:“此鸟通体透亮,脏腑经络清晰。汝来之前,吾已煎得汤药,现让花蕊食咽后便知所以。”说罢,便将掌心的药滴喂进花蕊鸟的嘴里。

刘璜看时,只见花蕊鸟将汤水咽下,过了一会,所有经脉伸张收缩强而有力。炎帝道:“此草药性药理,解救妇人生产之疾,当大有裨益。”

刘璜看罢,极是欣喜。在听到炎帝“当大有裨益”这句话时,当即心里一动,道:“刘璜代天下母亲谢过帝君!此草解天下母亲生产之疾苦,刘璜之意,能否将茺蔚子改称益母草?”

炎帝赞道:“益母草,好,甚好!益天下之母,天下母之益,改称益母草!”

却说刘璜本就悟性极高,得炎帝真传后,仍勤研不辍,医术日臻精进,人间所患疑难杂症,把脉诊断,搭配处方,皆药到病除。尤其,用益母草治疗妇女生育之疾,大显效力,解除了世人千百年来的困扰。一时间,众口传颂,求治者络绎不绝。益母草之名与云霄娘娘的恩德从此遍传华夏,世世代代受益。

这天晚上,刘璜正在静修时,忽闻仙乐阵阵,一派嘹亮,元神飘出屋来,只见华光万丈,异彩缤纷,照耀得整座宫观色彩斑斓,异常壮观,王母娘娘与琼霄、碧霄及众侍女早莅临宫观上空。

刘璜叩拜道:“拜见王母娘娘!”

“云霄不必多礼!”王母边说边扶起刘璜,接着道,“修真既成,可嘉可贺!今奉玉帝旨意,吾与琼霄、碧霄接汝归班。”

刘璜闻言,知是将离红尘,道:“启禀娘娘,能否稍停片刻,刘璜将宫观之事安顿妥当?”

琼霄道:“玉帝钧旨,大姐须臾不可耽搁!”

王母娘娘道:“汝心性柔慈,更守信义,凡事讲求始终。万莫惊动众人,随吾去灵霄殿。”

刘璜回头又匆匆看了一眼,即随王母娘娘与琼霄、碧霄离去。

到得灵霄殿门口,早有太白金星传旨:“着云霄即刻觐见,无须等候!”

刘璜随三位娘娘进殿,伏拜道:“刘璜拜见玉帝!”

玉帝道:“平身!”

刘璜起身,只听玉帝道:“云霄,红尘数十载,历劫经难,不迷本真。匡扶汉室,护佑真主不惧险;超度亡灵,万千忠魂有所归;济苦救难,汤药滋养众苍生;择筑宫观,弘道之所应仙真,当亦是功德圆满!”

云霄道:“天下苍生,苦难深重。玉帝勉励,云霄当铭记于心,发奋勤为,不负厚望!”

玉帝道:“苍生之苦,自有众仙普度。现时召汝,却为另一事因。极祖精研道法,深邃宏阔,与时俱进,极具深远意义,急需一仙家襄助录编。汝临凡前三位道祖已降法旨,命汝担纲。”

这是一件完全未曾料想到的事情。此时云霄想起炎帝说过的“时日有限”那句话,方明白是什么意思。

云霄道:“如此重任,只怕力有不逮,误了大事!”

玉帝道:“依汝之悟性、勤勉,足可胜任。只是汝红尘历练,时日尚短,现又至极祖处,不同于众仙临凡,累德论功敕封。”玉帝停了停又道,“当然,至极祖处,聆听教诲,参悟道真,于功法之长进,众仙又无可相比。”婉转言语中,传递的是暂时不能敕封的意思。

云霄道:“一切遵从玉帝旨意!”

玉帝起身,即带云霄赴紫霄殿。从此,云霄留于极祖处,专司圣训录编。不提。

却说次日早晨,众人依例至各殿堂上罢香,却迟迟不见刘璜,齐至居修处看时,只见公主趺坐蒲团,早已羽化升天,唏嘘一阵,忙着人六百里加急禀报光武帝。

刘秀接报,悲痛欲绝,想起姐姐此生,饱受战乱与生活之苦,竟忍不住失声痛哭。悠悠往事,历历在目,多少次遇险,是姐姐化险为夷救了自己;每遇大事,是姐姐启迪襄助,于自己远不止是依靠。而姐姐的凄苦,却只她一人背负。胡珍不幸身死,留下孤寡一人,当真是柔肠寸断、肝胆俱裂。登基后,本想让姐姐离自己近些,不去那赐封之地,尽心照顾生活,谁又知偏偏出了个杜期,留下了永远难以弥补的伤痛;本想着尽力撮合,让姐姐续了弦,重新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谁知又留下了说不清的荒唐缺憾,让姐姐背负了去。再后来,姐姐决意置身庙堂,青灯黄卷,分明是遁世出家,了却余生!现在猝然离去,姐姐是他在这个世上亏欠最多的人。

刘秀无法接受姐姐突然离世的事实。一向勤奋的光武大帝,竟然悲痛得难理政事,多日罢朝。现在,他唯一要做的和能做的就是安葬姐姐,除了寄托哀思,再有就是将对姐姐的那份亏欠弥补,哪怕是一点点也是好的。

他知道,姐姐生性喜山。他要为姐姐建造一座如山的墓冢,让姐姐的英灵在这座山上舒心。他还知道,湖阳是姐姐选择的封地,他要让姐姐在自己的食邑之地长眠,永得安心。思虑妥当,刘秀随即下诏,将刘璜遗体从裕州运往湖阳,择风水宝地,着数万民夫军士,平地上堆土积山,雕刻石凳、石马、石牛、石羊,选取皇宫珍宝——当然没有忘记那把刻有杜期名字的匕首——厚葬公主。

这座人工堆垒如山的墓冢,虽经历近两千年风雨剥蚀,却仍然坚固地屹立于世,向世人无言地诉说着光武帝对姐姐的无尽哀思与只有他自己知道的那份深深歉疚。

却说云霄尽管已经归班,但对刘秀却也有种不辞而别的内疚。这天夜里,当她看到烛光下十分憔悴的刘秀,不免动了恻隐——

刘秀许是坐得久了,许是连日来食无味、寝难眠,此时浓浓的困意竟涌了上来。当他刚合眼,却见姐姐飘然而至。刘秀急道:“姐姐,你可回来了!他们报朕,说是姐姐辞世,诓得朕好不悲痛,明日朕就治他们不实之罪!”

云霄听罢,心里一阵感动,道:“吾确已离世。观汝悲痛,于心不忍,特前来叙说分明。吾本在仙界职司送子,名曰云霄。为兴汉室,临凡皇家与汝成为姐弟。所做一切,包括后来建筑宫观、超度亡魂,均系仙家本分。吾尘缘既尽,当该归班。汝身为天子,自应星宿,切莫悲伤,相逢当有时日。”说罢,也不顾刘秀还欲诉说,便飘然而去。

刘秀急唤一声:“姐姐!”猛然惊醒。尽管刘秀听得真切,心里也已明白,但他对姐姐的那种厚重感情,直到逝世也未曾放下。

不说云霄羽化刘秀悲痛,却说岁月匆匆,早已唐代隋而立。这一天,秦王李世民率领家将来青山巡猎,不期与索姑相遇,又引出另一些事情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