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圣祖敕封天后 林巡抚遭遇群鬼
第五十六回 清圣祖敕封天后 林巡抚遭遇群鬼
诗曰:
助国济民显灵应,康熙感恩再敕封。
天后妈祖归众望,大功厚德在人心。
话说几乎在施琅收复台湾的同时,琉球国王尚质薨,其子尚贞继位,朝廷派钦差汪楫、林麟煜为正副使,赴琉球册封新王。
使团抵达福州,汪楫依例至怡山院谕祭。其时正值六月,使团奉册命东渡沧溟,望那烟波,茫无津畔,夏汛已过,不便放舟,汪楫便在殿内默默祷祝,祈求天妃佑助。祝毕,迎请天妃、尚书及拿公诸神安奉使船。
汪楫等回到船上,想着等候风信恐要滞留些时日,哪知原本闷热的天空,突然由南向北刮起风来。汪楫知是天妃感应,即解缆放洋,扬帆乘风,鼓棹中流,如飞驰一般,将那原需要十天半月的航程,仅用二三昼夜即安顺抵达。琉球国上下莫不惊叹,以为上国使船,必是于这沧浩天堑之上飞渡而来。典礼事竣,稍事休息,添了食物淡水,又返航而归。谁知这返程与去时大是不同——行得五日,遇着暴风,狂澜汹涌,澎湃稽天,那使船樯撼舟横,无法前行。偏偏此时,一股巨涛,将那维楫多数震裂。维楫乃系船之绳与划船之桨。水上行舟除了借风鼓帆,还需荡桨前行,实实动力所在。舟船靠岸又需以绳索系拴码头,更是缺少不得。此时,孤舟震荡漭沧,颠上覆下,倾危之势,已然十难全一。船中百十余人,上至正副使下至船工,齐跪祈祷,口呼天妃显灵,又唤尚书、拿公,搭救这满船性命。
众人还在祷祝,狂风虽仍强劲,浪涛仍如前番,船却明显安稳了许多,众人心下这才稍安。
风涛依旧。众人忙察看维楫,却裂而不坏。忙乱一阵,天色便黑沉下来。孤船漂浮,夜里又不知将会发生什么,还在众人迷茫无望之际,不意昏黑漂泊之间,忽见两团火光熠熠闪耀桅杆之前。众船工齐欢呼道:“天妃救我等来了!”
使船原本无法前进,此时却随了潮流疾驶。众船工也不管驶向何方,加力荡桨。这船如同长了翅膀般飞速前行,至天明时,早已到达港口。
汪楫回到京城,上奏出使经过,言及天妃显圣种种,恳请皇上加封。短短几个月,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前有助讨平台,后有护佑使者,康熙帝龙心感动,想着当该为天妃加封了。
圣祖想到敕封,有清以来,只是在康熙十九年(1680年)万正色厦门取捷后奏请敕封,当时依照永乐年成例,封为“护国佑民、妙灵昭应、弘仁普济天妃”,那仅是以新朝皇帝对前朝褒封的承认和重申而已。而这次是要依着天妃的功德重新褒封,就不能限于敕封封号上累叠加封,必是要在褒封的爵位上着眼。一代明君,也不依例交由部议,已然做了决定,晋封天妃为天后。自此,从宋时敕封夫人又晋封妃,进而到元时晋封天妃,再到明朝时的圣妃,最后,对这位女神至高至尊的爵位敕封是由康熙帝完满收官的。
恰在此时,施琅在台南明宁靖王府修建的天妃宫落成,安奉了黑面妈祖,奏请御题匾额。康熙帝几经参详,御赐“辉煌海澨”四字,又遣官致祭,宣读敕封诏文,悬挂匾额。不提。
却说与历代皇帝敕封不同的是,民间对林默娘升天后的称谓,是从宋时的神女,到明时的灵女、娘妈,再到清时的妈祖这样一个系列递进的。如果说神女、灵女之称,还是人们对林默娘只仅仅为尊崇的话,那么,娘妈之称,除了人们的尊崇,更添加了感情因素,就像是儿女对长辈尊敬外,更富含了亲切、亲近的感情。而妈祖之称则发端于清初台湾岛上,由移居台岛的闽南人直接继承了娘妈称谓而来的。在闽南方言语音中,妈的发音和声调都与马相同,同时,闽语中的妈又指祖母或者有身份的女人,不同于北方统指的母亲,所以娘妈其实就是姑妈,相当于姑婆。由此类推,则妈祖就是姑婆祖。因为不管是称娘妈还是妈祖,都是指母亲家族的长辈,自然辈分更高。所以选择这样的称谓,是因为人们尤其是航行在海上的人渴望最慈爱、最直系的保护,掺进人伦因素而拉近了人神之间的距离。因此,无论北方人理解为母亲或是母亲的母亲,还是南方人的姑妈或是姑妈的妈妈,都是从人伦的尊重中体现了人们对妈祖仁慈、大爱、厚德的一种褒奖和认同。而且,这种褒奖和认同,绝不亚于历代皇帝的敕封。全世界两亿余信众,说天妃、天后不一定全知,而言妈祖自然都会明白。妈祖在人心,在天下苍生的心中!而事实上,天后也好,妈祖也罢,人们心中敬重的这位神灵,无论称呼什么,都会急人所急、救人之难。千百年来,每遇风浪急危,呼妈祖则默娘披发而来,其效立应;若呼天妃,则默娘必冠帔而至,恐稽时刻,不论官民,屡应不爽。
言归正传。却说台湾平定之后,闽浙总督姚启圣上奏,举荐曾随征台的同知林升为台湾巡抚。诏谕尚未下达,林升率了船队于九月初五巡逻澎湖列岛。参与过血战的林升,于数月前惨烈激战的场面刻骨铭心,那被击杀漂浮海面上的尸体成千上万,那被击毁的双方战船数以百计,那滚滚的硝烟夹杂了海味的苦涩,更掺进了浓郁的血腥味。这种征战,剔除正与邪、是与非,余下来的就只剩那些无数生命的丧失。林升体味其中,此时连自己都分不清是什么滋味。
残酷壮烈的征战之后,平静无垠的海面,早已褪去了那被无数鲜活之体喷洒的热血而染成的红色,此时清澈湛蓝,静寂得似乎从不曾发生过那惊天动地、泣鬼惊神的惨烈。巡逻战船四周,成群的海鸥尽情翺翔;水中的鱼豚不时跃出水面恣意嬉戏,一切都远离了厮杀时的腥风血雨,呈现出的是一种无限祥和。堆在林升心中的征战杀伐与现时的情景形成了强烈反差。他无心观赏品味眼前的一切,巡得一阵,便匆匆驶往台岛。
林升再次登台,一切依然如故,又四处巡察,也无什么异常,便对驻守官员做些交代,带了船队返航。
航行几日,风平浪静。这天晚上用过膳,林升便早早歇息。正在酣睡时,却见四个头扎红巾、身着一色蓝衫的人走进舱室。林升不觉惊异,问道:“尔等何人,到此何干?”
只听其中一位领头的道:“吾等奉旨,汝船将有不测,特来庇佑汝等。”
林升道:“无风无浪,何来不测?”
那领头的又道:“还请小心为是。”
说罢,林升本想再问究竟,不觉梦醒。看看时辰,恰是子夜。
梦醒之后,林升睡意全无,起身下铺,出了舱室,看那夜空极是静谧,没一丝风声,也无半尺浪涌,便叮嘱水手务要小心行驶。回到舱室,林升复上铺,却不知怎的全无睡意,又出舱,再察看,复回舱,整整大半夜,再也没能安稳入睡。
清晨,船队快到甘硈屿时,东南强风骤起,浪涛随之翻涌。这船队来不及收帆,如同离弦之箭,飞一般前行,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便齐齐地被搁上礁岩,又随着一声巨响,林升所乘之船的船舵早已折断。
却说还在子夜时分,千里眼、顺风耳察听得真切,郑军海战阵亡将士阴魂不散,对失了性命十分不甘,聚在一起,商议着如何将林升船队翻覆,出了这口怨气。本来,林升作为朝廷命官,自有极强的煞气,这些鬼魂无法近身。谁知林升到了澎湖列屿,胸中的那种对阵亡之人的怜悯,使胆中所生出的煞气弱了几分,偏偏被这些阴魂接收了去。待林升返回时,这些阴魂越聚越多,跟了船队前行。
天后听报,派木兰陂三水神,带些黄蜂兵丁前来护送,这便有了林升夜梦的事来。
却说跟随的这些阴魂,因有黄蜂兵丁护卫,近船不得,眼看离大陆越来越近,总没有机会下手。只听领头的阴鬼道:“撤!”众鬼卒便跟了头儿,倏忽不见了踪影。木兰陂三水神见群鬼离去,天又放亮,觉得已无大碍,便率了兵丁而回。
再说这些郑军亡魂远远看见神兵已去,迅即折返,把了船舷吆喝一声,顿时海面上阴风阵阵,卷起浪堆,直将林升船队推涌得天昏水暗。
木兰陂三水神还在半途,却见千里眼飞奔前来道:“诸尊,船队遭遇麻烦!”
木兰陂三水神道:“胡说!吾等刚刚离开,何来麻烦?”
千里眼道:“数千亡魂已至船边矣!”
三位尊神听得,一时大惊,随即转身,向船队直扑而来。
见神兵又至,那鬼头儿道:“将清船推上礁岩!”
众鬼齐应一声,直将林升船队推拥搁了浅,不待神兵临近,早呼啸一声隐去。
船因搁浅,动弹不得,众人正在惊惧,忽见天空彩云朵朵,金光闪烁,早见天后凤冠霞帔,身后海、潮仙班,簇拥船队上空。木兰陂三水神躬身道:“属职一时大意,请天后惩处!”
天后道:“这些亡魂,算得上鬼精。此次疏漏,汲取教训为是。汝等速与阎君商量,成群亡魂当应尽行收羁,不可任其游荡。”
三神齐道:“遵命!”
木兰陂三水神离去,天后对大王道:“涌潮将船队离了礁岩。”
大王答应一声,众潮神齐施功法,船队早已漂浮深水处。
天后对拿公道:“引至港口吧!”
拿公带着几名艄公领命而去。
待船队脱了险,林升等众叩头谢恩,天后及众仙渐渐隐去。
船队并无人摇橹划桨,那帆鼓满东南风,不一时便抵达港口。
不说林升平安回港,却说关中一带久旱不雨,民众遭灾。这一天,周至县令邹儒亲自登盖顶祈雨,边走边想:“祈愿索娘娘,解了这百年不遇的旱灾,救民于倒悬!”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