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旱灾请命灵霄殿 灭贼寇显圣大奚山
第四十五回 解旱灾请命灵霄殿 灭贼寇显圣大奚山
诗曰:
灾祸频繁世事难,却逢贼寇又作乱。
天理纲常正道在,神功显时法无边。
话说宋光宗绍熙元年(1190年),闽、浙、粤同时大旱,自上年秋至本年夏,老天爷没下过一场透雨,溪塘干涸,田地龟裂,五谷禾苗哪还有得蹿长,眼睁睁要成饥馑之年了。
三地灾情奏章三日一奏,五日两报,均是急上加急。光宗诏令祷告祈雨。皇帝下了诏,三地的郡守、县令相继奔走林夫人庙,叩头祈拜神女体恤民苦,降洒救命的雨水。兴化军知军前去白湖庙途中,眼见烈日之下,林焦谷暵,无丝毫生机。沿途民众听说知军祈雨,相跟着汇聚起近万人,跪伏在庙院内,齐声呼唤神女,祈祷解救旱灾。
如果说,前几年的旱情只是警示的话,灵惠夫人凭着司职之便,让东海龙王便能救济。而此次大旱,却是上天真正要惩戒了。起先初旱,灵惠夫人便对东海龙王道:“民以食为天,无雨则无收,无收何来食?即是惩戒,总要有度,如此大旱,颗粒无收,众生怎得度日?能否洒降些雨水?”
东海龙王道:“夫人,这却使不得!此次比不得前番。御前会议说得明白,真正是要惩戒。天条暂且不说,只那王灵官昼夜监视,实实为难!”
龙王说的是实情。年前的万仙会议,以王灵官为首的专司纠察善恶的灵官们,向玉帝奏道:“红尘不尚节俭,奢靡成风。家境富裕者,日日宴饮,纸醉金迷,且所食之物,多为珍馐,食之不完,悉数入了泔缸。家境稍贫者,亦讲究排场,比个阔绰,餐饮食煮不量口取米,多煮些拿来填喂狗鸭。禽畜吃食不尽,又白白腐烂。如此暴殄天物、不惜五谷者,尤以闽、浙、粤三地为甚。前次已作警示,仍不见风转,请旨今岁惩戒!”
这王灵官名善,生就三只眼,善使一柄金鞭,拜萨守坚天师为师。归位后,因其刚正无私,被玉帝封为都天纠察豁落先天主将,专司天上人间纠察之职,位居道教护法三十六天君之首,因而又称为王天君。王灵官本就性格刚烈,疾恶如仇,敕封后司职愈加勤勉,三只眼睛耀天地,手执金鞭巡世界,直把天上人间善恶察查得格外分明。这些年闽、浙、粤三地奢靡浪费,糟蹋谷粮,王灵官早已看不过眼,前几年御前直言,力主惩戒,都因灵惠夫人从中纾缓,才得以警示作罢。现在,警示效力不彰,王灵官再次将这事提了出来。玉帝自然照准,着灵官督查,务必落实。这便是龙王所说实情的由来。
待知军率万民跪伏在地声声呼号祈求时,灵惠夫人不忍目睹,随即起身直奔灵霄殿。行罢礼,灵惠夫人仍跪着道:“玉帝,闽、浙、粤三地旱魃肆虐,已然成灾。上天惩戒,本亦应该。而现时,万民呼号,声动寰宇,凄凄哀惨,实实于心不忍!”
玉帝看着仍跪伏的海神道:“起来吧!”
灵惠夫人再次叩头,这才站起来。
“汝之所言,只为恻隐。奖善惩恶,吾教纲纪。红尘奢靡,浪费如此,总得要有制度。若纲纪废弛,何言天威?”
灵惠夫人道:“此三地小神本有教化之责。民风如是,自是失职,日后必严加教化,力戒奢靡之风。”
玉帝道:“担当揽过,勇气可嘉。然,纲纪条规,总得维持!”
玉帝把话说到这一步,似乎不留转圜余地,于理于法,明白摆在那里。灵惠夫人心里着急,也顾不得冒犯天威,复跪伏道:“民之罪乃吾之过,只要能得钧旨解除旱灾,无论录过处罚,无论降阶削爵,小神甘愿承担,叩请玉帝解脱万民干系!”
这倒是出乎预料——为民请命,如此肝胆!玉帝沉思良久,道:“念汝赤诚担当,特赦红尘罪愆。前次禳瘟,汝已有例外,今却不能照旧。簿录汝之过失,待后将功补过。汝退下吧。”
灵惠夫人忙又叩头谢恩,这才离了灵霄殿。
回得宫来,灵惠夫人急召龙君,言明经过,限明日务要降洒甘霖。
当夜,灵惠夫人对三地所有邑长道:“旱魔肆虐,吾已为君为民请命于天,明日甲子当降雨。此灾因由,全在奢靡。汝等当率先践行,力戒此风。如不戒除,自作孽,不可活!”
次日,甲子时辰刚到,原本万里晴空,突然乌云翻滚,一声惊雷,电光闪烁,顷刻间银竹纷飞、金飙喷澍、焦林起润、暵谷生春,旱魔随即解除。三地邑长们因知道因果,对所属乡民言明原委,晓以利害,众生敬畏,奢靡之风立止。
解了旱情,三地奏章齐至,自是称颂不绝。光宗没有着礼部商议,而是直接命中书舍人拟诏褒封,遣钦差专程至白湖庙致祭——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古今崇祀岳渎,怀柔百神,理所不变;至于有功国家,有裨民社者,报当异数。灵惠、崇福、善利夫人林氏,灵明丕著,惠泽亶敷,累有御灾捍患之勋,今见救旱恤民之德。参赞既弘,爵宠应尊,兹特封为灵惠妃。秩视海岳之崇,典叙春秋之重,尚其服兹徽命,以懋鸿庥于不替。钦此!”
这是光宗感念灵惠夫人护佑大恩,将其爵位由夫人褒封为妃。自此以后,不论海滨内陆,不论官府民众,凡遇旱涝,多到灵惠妃庙祈拜,圣德愈发灵应。
不说光宗敕封,却说宁宗即位的第三年,亦即庆元二年(1196年)秋,粤地东莞大奚山一带发生了一件震动朝野的事,成千上万的盐民暴动,结伙成寇,官兵多次围剿,却每次损兵折将,大败而归。
事情起因于广州府提举罗晓东借缉捕盐枭而滥杀无辜。历来,朝廷对食盐管制极严,统由官府供销,绝不允许私自贩卖。朝廷所以垄断,不仅仅因此物千户万家一日三餐离不得,更因其为赋税的重要来源。皇家的库银里,每四两便有一两为盐税,那是万万少不得的。而大奚山一带盛产食盐,尽管与陆地隔海,但对这产盐之地,封疆大员分外看顾得紧。即便如此,一些盐枭不顾私贩食盐轻者判刑、重则砍头的风险,背着朝廷做起了走私的勾当。
这罗提举接得举报,忙带兵登岛查实。盐枭得了消息早已逃匿,罗晓东便彻查严惩盐民——凡与盐枭勾结走私者,一律杀头不赦。而岛上盐民,偏又十之四五牵连瓜葛,暴乱也就成了自然——暴动是杀,不暴动还是杀,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豁出去拼上一拼,或可保得性命。以致岛上民众便这样动作起来。
罗提举屡剿屡败,不得不上报朝廷。
暴乱的盐民击败官兵,放了胆在大奚山及周边岛屿上,除私贩食盐,又做些杀人越货的勾当,渐渐变为盗寇。
起先,宁宗责令广州府限期围剿。广州郡守再调兵征讨,怎奈这些盗寇多为本地人,又熟悉海道,能打赢便打,打不赢则躲,在岛屿中游戏迷藏,待官兵疲惫松懈,突然挥舟四面出击,官兵自然折损吃亏。盗寇显然已经坐大了。
连连征剿不利,宁宗又诏令福建舟师讨伐。这福建舟师到粤地东莞,洋洋数百海里,算得上是一次远征。
却说福建舟师多为闽地渔家子弟,大都信仰敬奉神女。这次奉诏远征,离开神女福地,吉凶未卜,祸福难料,众官兵商议一番,便请了神牌安放舱室,这才扬帆起航。
舟师行驶多日,早已抵达大奚山。这一日,福建舟师战船十数艘,舳舻相接,依序进发缉寇。正在前行,却不料盗寇巨船衔尾而至。众官兵看时,只见寇船比之官船大出许多,密密麻麻遍海,气势汹汹而来。时值东南大风,寇船居上风,官兵不由惊惧,料是难以取胜,遂同声祝祷神女佑助。
随着众人祝祷,顷刻间返风旋波,东南风迅即变成西北风,俄而昏雾四漫,将那盗寇船队笼罩其中。官兵知神女佑助,士气大振,即鼓棹破贼。
起初,寇首以为无论粤闽,官兵舟师没什么区别,随即尽数出动寇船,突袭立足未稳的福建舟师。待转了风向,忽又昏雾四塞,这才知今日不同往昔,恐惧感立时涌遍全身。偏在此时,数十艘寇船僵僵地如同被胶着一般,战又战不得,退又无法退,任由官兵逐船登攀砍杀。
官兵擒了寇首,俘获大部贼船,只剩得寥寥数船得以逃脱,大奚寇患遂得以平息。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