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花鞋化舟降两嘉 捆龙索神奇伏晏公

第三十九回 绣花鞋化舟降两嘉 捆龙索神奇伏晏公

诗曰:

绣鞋化舟堪称异,捆龙神索更出奇。

两嘉诚愿俯首归,晏公领班救危急。

话说默娘收了高里正,决意将东南向作祟的嘉应、嘉佑二魔亦制伏,廓清海域,方便民生。这一日,默娘对千里眼、顺风耳道:“两嘉频繁作祟,多处为害,你等可知是何精怪?”

只听千里眼道:“禀仙姑,二怪乃鲨鱼成精。”

还在千里眼说时,顺风耳竖着蒲扇般硕耳,听得一阵,道:“二怪商量前去劫一艘客船。”

默娘即道:“这就前去收服!”

话说这水中生物,鱼、虾、蟹、鲨、龟、狮、象、豚等等,种类繁多,且弱肉强食,自成一条食物链。以致为着不被同类所食,生角的、带刺的、利齿的,便成了生存的必要保障。对绝大多数海生动物而言,若是不被强者所食,生命周期自有定数——依六道之序轮回。当然,也有极少长期存活的,慢慢地又成精成怪。能成得精怪,厚得根基,自然需要数百年甚至千年的漫长时光了。千里眼所说的这两只鲨鱼精,一只已千年,另一只已一千二百年,自是已能变得人形、言得人语。

两鲨鱼成精,自取嘉应、嘉佑为名号。恰这名号,又是其在一百四十五年后,临凡转世修成正果敕封的封号。而现时,嘉应、嘉佑与所有精怪一样,总以为修得日月长寿,必得要吸食人之阳气,多害一命,即可多获一分,纯粹误入歧途而不明白道理。

这一日,二怪浮出海面,远远望见一艘客船驶来。嘉佑对嘉应道:“今日运道好,看那客船,少说也有数十人。”

嘉应道:“说得是。吾等这就去劫了它!”说罢,径直迎着客船而来。

到得船旁,船上的人看时,只见二怪一个白如粉团,黑发高绾,无须无髯,身穿黑袍,右臂袒露;一个面如重枣,黑发束绾,稀稀朗朗三绺短髯,着一袭白色袍衫。二怪面目虽不狰狞,眼里却透着杀气。众人顿时恐慌,乱作一团。

二怪正要动手时,忽见一舟顺流漂游。但见:玲珑别致,匠心独具世无双;华丽宝舟,富丽堂皇堪称绝。除了宝舟样式独特,更稀罕的是宝舟之上,站立一妙龄女子,秀发绾帆髻,裙纱飘风舞,美目双生辉,亭亭出水莲。这二怪千百年来,何曾看见过如此华丽之舟,更何曾见过如此绝色之女!

先是面如粉团的嘉佑舍了客船,追至宝舟旁,道:“兀那女子,想是孤独寂寞?吾来陪上一陪!”说罢,见默娘并不言声,便跃身登上舟来。

嘉佑登舟站定,忽见从默娘左右两侧冒出两个怪物,一个面如蓝靛、眼似金灯,一个面似瓜皮、耳如蒲扇,极是凶煞狰狞。

嘉佑乍一见,甚是惊异,不禁脱口道:“稀罕!汝等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顺风耳道:“就凭汝这精怪,也配问得吾之姓名?!”

嘉佑闻言,哈哈大笑道:“凭汝那尊容,想必亦不高贵,怎的就问不得姓名?”

顺风耳受了奚落,怒由胆生,抡起手中斧,直向嘉佑砍杀。嘉佑忙抽出长刀,叮叮当当厮杀起来。一旁的千里眼也不搭话,即将手中长戟凶狠地向嘉佑刺来。嘉佑并不着慌,戟来刀往,斧砍刀挡,稳稳地不乱章法。双方各运功法,使出浑身解数,早已将海面搅动得波涛惊天。

客船上几十人,初见嘉应、嘉佑时,个个惊慌;待到宝舟出现,又是一阵惊奇;再看到打斗搅动起惊涛骇浪,众人更是一片惊惧。千里眼、顺风耳边打边心想,皈依仙姑第一阵,总要显出手段,争了这头功。因而各自奋勇,分外用力。偏这嘉佑功法老到,刀刀沉稳,不露破绽。打斗多时,虽是以二敌一,实则堪堪打成平手。

默娘观此情状,先施法平了波涛,又取出铜符握在手中,对千里眼、顺风耳道:“你等暂且退下!”说罢,默念咒法,铜符早祭在半空,顿时射出一束金光,将嘉佑罩在其中。

嘉佑初见默娘时,只以为是位弱女子,又与千里眼、顺风耳交手过招,觉得二怪功法平平,想那女子即便有功法,只怕亦稀松平常,心里不免有些轻视。直到默娘祭起铜符,嘉佑周身被金光严严实实地罩住,这才着慌起来,想尽快挣脱,哪能挣得开分毫!不由又惊又怕、双膝发软,却又无法跪下,忙哀求道:“仙姑饶命!”

嘉应在嘉佑打斗时,并未翻覆客船,而是远远地观望。千里眼、顺风耳双战嘉佑,嘉应并不以为然,待到默娘祭出法宝,眼见嘉佑挣脱不得,知今日遇到的对手绝非一般,忙化一道清风去了。

默娘见嘉应遁逃,对千里眼、顺风耳道:“察那孽障逃往何处!”说罢,收了铜符,嘉佑这才跪在船板上。

默娘喝道:“孽障!毁舟害命,祸殃无辜,你可知罪?”

嘉佑连连叩头道:“嘉佑知罪,嘉佑知罪!万请仙姑饶命!”

默娘道:“悠悠千年,虽说有点根行,却不思正道,胡作非为,枉度千秋岁月!”

嘉佑道:“仙姑怜悯!千年不易,如若能得饶恕,吾愿说服嘉应同来归顺。”

默娘道:“既愿归顺,我且放过这一回,速找你那同伴,改邪归正,为时不晚。去吧!”嘉佑听说,再叩头谢恩罢,跃身入海没了踪影。

待到嘉佑离去,千里眼道:“嘉应往那深山逃去。”

默娘道:“随我前去擒此孽障!”说罢,口念真诀,只见宝舟即变成一只绣花鞋。默娘随手捡起,穿在脚上,与千里眼、顺风耳一道追寻而去。

客船上满船人个个看得目瞪口呆,直到默娘离去,这才回过神来,纷纷打问这奇女子是何方人氏,竟有如此神通!有晓得的,即将湄洲岛林家女子的种种神奇,绘声绘色地说来,众人不由啧啧赞叹。默娘的名字,从此越传越远、越传越广。

不说船上众人议论,单说默娘等追寻嘉应。看官却要问,默娘既然让嘉佑说服嘉应归顺,为何却又前来找寻?因默娘早已知道,这嘉应比嘉佑早了二百年,能化清风遁去,嘉佑远不能与之相比。再者,嘉佑入海,自是在海里寻找,哪晓得嘉应却是在陆地上。

默娘一行正在山间行走,恰与嘉应相迎。嘉应以为默娘是民间女子,心里便起了歹意,才欲张嘴时,又见女子身后跟随着两个面目狰狞的怪物,神志立时惊得十二分清醒——这女子不是在海上制伏嘉佑的那位还能是谁?早化一道清风溜了。默娘也不追赶,单等嘉佑的消息。

却说嘉应回到海里,嘉佑试探道:“吾与那二怪交手,却亦稀松平常。只是那女子功法了得,不晓得什么法器祭在空中,金光裹罩纹丝动弹不得。吾被其困住,却亦不加为难,后又放吾归来。瞧那路数,应当是仙家正道。吾等不如投了她去,或许有个出头之日。”

嘉应道:“那女子套路吾亦观得,不过一铜符而已。待吾修炼些时日,自有破解之法。至于投奔她,却是不可。能否出得头暂且不说,只受制于人,吾最为不惯,切莫再言。”

闻嘉应这般说,嘉佑心道,已经对那女子有了承诺,这可如何是好?只听嘉应又道:“吾等暂且偃旗息鼓,一来修炼功法,二来躲避风头。待时机成熟,再与那女子见高低。”

嘉佑无奈,只得点头称是。

却说嘉应、嘉佑潜伏些时日,又出没海上伤人害命,只是行踪并非如原先般大张旗鼓,而是寻找机会得手后,即潜伏不出,过几日再转换地点作祟。千里眼、顺风耳禀报默娘后,默娘知其魔性难泯,决意要彻底降伏。

过了几日,千里眼、顺风耳察得两嘉又出来作祟,默娘即将事先制作的符箓,着人分发岛上男女老幼奉捧,防备两魔伤及,又在岸上设奇门遁甲,布下罗网,这才扮作渔民,撑一叶小舟,行巡海波之上。

行不多时,正巧遇着嘉应。嘉应见是一舟一人,即放胆冲起一堆浪潮,顺势登上舟坐在桅杆之前。刚一坐定,却如魔幻一般,明明这舟远离港岸,不知怎的瞬间便到了岸边。嘉应抬头再看时,不禁惊出一身冷汗——这哪里是渔民,分明是自己躲避的那位女子!

嘉应来不及多想,急忙跳上岸,正欲逃走时,只听默娘道:“孽障!留有大道不去走,偏要末路行到底。我今日不与你动手,只在此摆下一阵,孽障若能逃得出,任你自去;若是逃不出,却是如何说法?”

嘉应道:“好大的口气!汝之阵在何处?吾就试上一试。若是逃不出,任凭处置。”

嘉应刚说完,忽从东、西、北三面现出千里眼、顺风耳、高里正来,而默娘的位置恰在南面,正是先前按奇门遁甲专意设下的罗网。

嘉应也不多言,先是向正北冲击。虽然抵得很近,手中的剑竟刺不着高里正,一种看似无形实而受制的力道让他无法施展功力。嘉应转身又向东面冲来,冲至千里眼前举剑狠击时,所发功力竟然被化解得无影无踪。嘉应哪会晓得,玄微秘法化千钧之力于无形的奥妙,早已被默娘运用得出神入化。嘉应此时心里头不免发毛——今日着实是邪了!发毛归发毛,主意尚未乱——即化作一道清风,朝西面溜来。说来奇怪,嘉应虽然化作清风,却是东南西北、四面八方、天上地下犹如铜墙铁壁,任你再是什么风也休想透出半丝来。

嘉应正在着急,只听默娘喝道:“孽障,还不现出原身,却是要待逼出你的本相?”

嘉应已知无路可逃,只得现出原身,随即跪在了地上。

默娘才收了功,忽见嘉佑从水里跳上岸,与嘉应并排跪在面前。只听嘉佑道:“仙姑恕罪!吾曾劝说归顺,这厮不听,今日领教了仙姑法力,又有言在先,吾等当诚心皈依,求得仙姑指点!”说着,急忙又扯了扯嘉应衣袍,示意赶快求饶。

嘉应道:“如若能得仙姑饶恕,愿归门下效力!”

默娘道:“既然愿归正途,我先饶过这一回,原有罪孽须在日后立功赎回。步入正道,走得踏实,方才有出头之日。”

千里眼道:“早该皈依,何必费这些周折!”

两嘉低头无语。

默娘道:“自今始,你等当脱胎换骨,不拘陆上海上,凡有难者必救,有苦者必拔,不可再存魔心胡作非为!”

众门下齐道:“遵命!”

默娘接着道:“只要你等以民之心为己之责,以民之愿为己之任,同心协力,竭诚发奋,累功积德,终会有正果。”

这些诫勉,深深嵌进了两嘉的脑际——一百多年后,默娘向玉帝举荐,着嘉应、嘉佑转生兴化黄石镇朱氏家,取名朱默、朱黓。朱默在世三十二年,无疾而卒。南宋建炎四年(1130年),高宗渡江南下,中流风涛大作,危急中忽见朱默打着朱氏旗帜,向江中左右摆动数次,风浪顿时平息。高宗感念,诏封朱默为威灵嘉佑侯,赐庙额“显济”。朱黓后来亦予敕封。这是后话,不提。

默娘正待离去,却听千里眼道:“南向又有精怪作祟!”

“晏公该亦是时候了!”默娘边说边取出铜符,启动天干地支精确了方位,早见一面如黑炭、浓眉虬髯、身着黑色衣袍的怪物映入盘中。默娘再细推究——原来是只已愈一千五百年的墨鱼精!随即率众向南飞升而去。

话说这墨鱼成精有年,水族里便有了名气。按理,水族海众,无论何种生灵,统归龙王管辖。但不知从哪一年开始,龙王与这精怪多次斗法较量,墨鱼精越斗功法越是见长,到了后来,龙王有心无力,墨鱼精遂脱离管制,我行我素,名气愈来愈响。

这墨鱼精效仿人类,想着要起上一个名头号令同类。思来想去,便顺着墨字想下去——人间识文断字者,常书画泼墨,而盛装墨汁之器乃砚台。墨汁与墨鱼释放出保护自己防止同类强食的迷障黑汁,统归是一个墨黑。若有硕砚全将这世间与水里的墨黑盛装,定然气势磅礴,大器无比,就定名号砚公吧,一则显功法志向,二来含斯文雅气。转而又觉不妥,世人百家姓氏中,此晏而非彼砚,这却如何是好?郁闷一阵,猛地才又想到,幸好砚与晏同音,何不改成晏公?立时兴奋起来——音含原有丰富之蕴藉,姓则大众称呼亦顺溜。着实不错,就是晏公!晏公一经起名,不论人类水族,皆知这深海里有了这么一个响当当的怪物来。

晏公是有根行之精。此时自个儿起的名号竟然与后来转世临凡极有渊源——二百年后,晏公转生江西临江府清江镇晏氏家,取名戎仔,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元初应选入宫,官至文锦局堂长。晏公重操守,清廉忠勤,急公好义,却因身体疾病,不幸逝于任上。人们追思并敬重晏公,为其建祠立庙,香火供奉祭祀。晏公亦不负众望,屡屡显灵于江河湖海。元亡明兴时,太祖朱元璋渡江攻打张士诚,其时风大浪高,战船难行,晏公助太祖大获全胜。太祖感念,诏封平浪侯。这是后话,不提。

这一日,晏公正要翻覆一艘满载商旅的客船时,却见默娘率众腾飞而来。行至近前,默娘用筶杯化一舢板,与众门徒站立舢板上。

只听高里正喝道:“你这厮黑如漆炭,竟敢在此作祟!”

许是高里正忘了自己浑身炭黑,黑者说黑显得有点滑稽,晏公听后哈哈一阵大笑,道:“汝也不照上一照,尊容到底白了多少?吾之黑与汝之白,半斤八两而已。吾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晏公者是也。汝等不曾闻得吾之名头?”

千里眼、顺风耳、嘉应、嘉佑认得晏公,独高里正原在陆地上不曾识得,此时受了奚落,气不打一处来,吼道:“什么晏公晏母,今日就让你这精怪尝尝高爷手段!”说着,便舞动手中长棍向晏公扑来。

只听晏公道:“且慢!汝之六位,四位吾识得,汝自称高爷,自是姓高名爷。那女子又是何人?”晏公虽然成精,却无城府心计。高里正明明自称是晏公的爷,这晏公偏是不懂得机巧,自认为名叫高爷了。

高里正占了便宜,大笑道:“你这厮忒孤陋寡闻,这女子便是湄洲岛大名鼎鼎的专门制伏邪魔精怪的仙姑林默娘!”

晏公道:“林默娘?这名字倒时有耳闻。”

高里正道:“你这厮既知,何不跪拜归顺?”

晏公道:“谁正谁邪,暂且不说,只一小小女子,能奈吾何?”

直到此时,默娘才开口道:“乾坤之大,你知几何?从来正道是坦途。如你这精怪本性,为害江湖,作恶造孽,只怕是再修个千年万载,也脱不了孽障本性!”

此话一出,晏公一时无语,又听默娘道:“你妄自尊大,目空一切,连龙王也不放在眼里。今日良言苦口,劝你早日回头,或许能证得仙果。如若一意孤行,我绝不姑息放过。若是到了那时,只怕一千五百年根行付之流水,岂不可惜?”

晏公听罢,觉得似乎有些道理,再看与默娘同舢板的五位,个个恭顺站立,俯首听命,只怕这女子有些能耐,却又有些犹豫。

顺风耳道:“仙姑所言,万是不差。吾等之所以痛改前非,诚心皈依,图的正是能得正果!”

晏公边听边琢磨,却又一时不能完全明白,道:“既如此说,吾也不妨试上一试。”

默娘听罢,觉得晏公虽有归顺之意,却是不显急切,只怕还得要花费时日感化调教,遂道:“这就好!切记莫要再生事端,作恶造孽。”说完各自离去。

晏公回得府来,左思右想,却有些后悔,怎么能归顺那女子呢?首先,正道邪道,公论在哪里?自在便是上境。依着自个儿心性,欲取欲夺,无拘无束,哪里就比神仙差了?归顺了那女子,必是大受约束,哪还有自在可言?再者,以这一千五百年根行,难道抵不过二十多岁的女子?若是收服了那女子归顺自己,至少不受别人约束,岂不更美?想到这里,晏公便改了先前的主意。

主意既改,晏公又出没航道,兴风作浪,毁船沉舟,殃及无辜。默娘心道:“此怪魔心迷障,言语劝说已是无用,非得功法上分出高低,才会心服口服。”

这一日,千里眼、顺风耳急报:“晏公又生事端!”

当默娘带一干门徒匆匆赶来时,只见晏公正欲颠覆一艘客船。默娘即大声喝道:“孽障!休得癫狂,今日放你不过!”

晏公闻声看时,早有一舟横在面前,默娘与众门徒齐立舟上。默娘道:“出尔反尔,何以立信?罔顾大道,何以立身?祸害无辜,何以立德?今日就让你知道什么是正,什么是邪;什么是道,什么是魔!”

许是晏公面皮炭黑,默娘斥责时,脸上只觉得热热的,却显不出红来。红在黑里总难显现出来。

晏公道:“汝所想与吾所想不同。勿费口舌,功法分高低。如若吾输,任汝处置;若赢不得吾,汝归顺于吾。”

此话一出,早已惹怒了嘉应等众,各自端起法器,将晏公围在了中央。

这晏公修炼一千五百年,你道法器为何物?墨鱼头上长有数根形似胡萝卜缨儿的物什,这精怪便将那物什做法器,修炼成似镖非镖、似铙非铙,伸缩能在丈余之外,既可旋转,又可直击的极是犀利的独门法器。后来,不仅头上,双手也练成一对,竟能同时三面出击。更为出奇的是打斗交锋时,若在水里,便吐出一堆墨汁,在水面,则吐出一团黑气,迷障了对手,法器随之击出,百击百中,从未失过手。这就是连龙王也奈何不了的原因所在。

此时,晏公却也镇定,环视嘉应等众,先是吐出一团黑气,正待使出法器,不料高里正噗地喷出一团沙,竟将黑气喷扫个精光。晏公略一惊,心道:“今日却是得小心!”也不去细想,三件法器同时迅即击出。

晏公头部的法器是朝着东北向击来的,嘉应忙以剑格挡,只觉得有点力道。晏公左手法器朝西北向嘉佑击去,嘉佑用长刀急忙架住,立时感觉有些分量。晏公右手法器向东向击来,顺风耳急抡板斧砍个正着,顿觉有些沉重。只这一个回合,两嘉与顺风耳晓得了晏公功力,而晏公也明白了对手的功底。

二次攻击时,晏公转身只施出双手上的法器——左手向正南的高里正,右手向西南的千里眼。千里眼的长戟抵挡时很是费劲,而高里正的长棍相遇时,亦觉得十分吃力。

两次出击,强弱立判,却亦是晏公所期望的——须先除掉那位能化了黑气的高爷。晏公的自信陡然增长,随即三件法器连连出击。待到七八个回合,晏公张嘴又吐了一团黑气,高里正刚要喷沙时,晏公即将全部功力用在左手法器上直击而来。高里正以为如前番一般,忙用手中棍相击,哪知却沉重无比,长棍差点被击落,心里正在惊慌,那似镖似铙的物什又向胸部击来。高里正下意识一侧身,这物什却又稍稍旁移,向他的膊膀袭来。到了此时,高里正躲又无处躲,击又击不得,左膀生生被犁出几道深沟,哎哟一声,失重坠向海里。

默娘站立舟上,激战情形看得清楚,不禁暗道,这晏公功法确实了得,以一敌五,尚能游刃有余。待到高里正失手落海时,默娘施动秘法,轻轻将高里正拽至船上。

去了高里正,晏公没了顾忌,口中连吐几团黑气。顿时,嘉应等看不见晏公,晏公却看得见他们,法器随之接连击出,嘉应等早已只剩得招架之功,哪还有还手之力。

只听默娘道:“你等暂且退下!”

待嘉应等退下,默娘道:“孽障,倒是有些手段。今日你就是功法再高强,总逃不过我三招!”说罢,也不等晏公说话,便将铜符祭在半空,随即一束极强的金光向晏公照射而来。晏公看得真切,忙隐身腾挪移位,幻化得没了踪影。

躲开铜符光罩,晏公不觉自负起来:“千年无敌功法,一小小女子怎能奈何!”正得意时,却见默娘又祭出两只筶杯,一只劈头砸下,另一只从侧面袭来。晏公大惊,先将头一歪,躲过头顶砸下的筶杯,正要侧身避开另一只时,却已然来不及了——左膀生生被砸中。

晏公被筶杯砸中,尽管负痛,反而气势再增,即化作一条巨龙,张牙舞爪,吼声震天。怎见得:龙鳞片片,耀眼夺目;龙爪张舞,犀利奇锋;龙嘴如斗,喷墨吐雾。倒海翻江,气势如虹。谁言晏公,逊于真龙?晏公化作巨龙,使出十分力道,顿时狂飙四起,巨浪滔天。晏公借助浪潮,边吐黑气边向默娘袭来。只见默娘:

玄微秘法玄妙功,出神入化显威风。

惊涛骇浪无所惧,哪由精怪扮假龙!

默娘运动秘法,先是将黑气化得干净,右手随即一扬,捆龙索早已祭出。晏公不知是何法器,还未来得及辨识,便被从头到脚绑缚结实。只这捆龙索,却是:出手时细如绣针,捆缚时粗如手指。初绑时乍紧还松,挣扎时直侵筋骨。晏公急于挣脱,却不晓得愈是挣扎嵌入躯体愈深,痛苦极是难忍。直到此时,这个横行汪洋的怪物,真正领教了未来海神的法力,动又动不得,说又无法说,这才复还原身浮在海面。

默娘待众徒将捆绑的晏公拎到船上,喝道:“孽障!服还是不服?如若不服,我再放了你,还有何法尽可使来,直至你心服口服!”说罢,收回捆龙索,杏眼圆睁,直盯着晏公。

晏公身上的绳索一经除去,双膝跪在船板上,叩头道:“心服口服,诚心拜服!愿归顺仙姑麾下,听从差遣!”

默娘轻舒一口气,道:“改邪归正,迷途知返,终究有些根行。起来吧!”

晏公谢恩。默娘接着道:“既然诚服皈依,从今始,由你统领诸众,济苦救难,扶危解厄。”说着,秀目又将千里眼等扫视一遍,道:“你等当同心戮力,遵从调遣!”

连同晏公在内的一干门徒,齐声道:“遵命!”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