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到新疆
没想到会有机会第三次踏上新疆这块神奇的土地。
应吐哈石油外国语学校的邀请,我和课题组其他几位同志于2005年11月11日飞抵乌鲁木齐,12日乘汽车到达哈密,13、14日进行课题工作检查辅导和学术研讨,14日晚乘火车返回乌鲁木齐,15日乘飞机离开新疆。
从哈密专程到乌市迎接我们的是热情好客的张老师和一位40多岁、健谈幽默的司机师傅。在乌市住宿一夜,第二天早饭后动身前往哈密。哈密位于新疆东部,是新疆的东大门,是古代内地通西域的必经之地。多数人对哈密的了解缘于哈密瓜。哈密瓜,维语叫“库红”,是甜瓜的意思。新疆除少数高寒地区之外,均出产哈密瓜,甘肃敦煌也有出产,而以南疆伽师县的哈密瓜品质为最优。但是,为什么大家只知道哈密瓜呢?原来,远在17世纪中叶,统治哈密的回王臣服清朝。康熙年间,哈密瓜作为回王的贡品被运到北京。康熙品尝之后十分高兴,问这瓜叫什么名字。臣下一时竟答不上来,只说是哈密送来的贡品。康熙笑着说:“那就叫哈密瓜吧!”从此,新疆各地的哈密瓜便通过哈密输往内地。
从乌市到哈市,我们实际上是空中来、陆上去,折返了将近600公里。这样的旅行虽然花费了两天时间,却给了我们近距离领略戈壁风光的机会。
在乌鲁木齐市东南方不远处,有一个名气很大的小地方,叫达坂城。达坂城出名,不是因为它的独特风光,也不是因为它的历史遗迹,而是因为王洛宾改编的一首新疆民歌《达坂城的姑娘》。这首新疆民歌诞生于1938年的兰州,以其婉转优美的旋律和质朴诙谐的歌词而广为流传,深受群众喜爱。达坂城也因此而闻名海内外,甚至被认为是出美女的地方,为许多人所神往。我第一次到新疆,去吐鲁番,曾路过达坂城,但当时没有思想准备,看见“达坂城”的路牌一闪而过,等回过神来,达坂城已在身后了。这一次去哈密,又要经过达坂城,特意要看看达坂城是什么样的。经过像树林一样的白色风力发电机群之后,达坂城隐约出现在左前方的山口处。远远看去,如内地一处大一些的村庄,街道上车辆行人不是很多,给人一种悠闲、静谧的感觉。公路边一根木柱上钉着一块木牌,上面的“达坂城”三个字已经模糊不清。善于想象的人们由此经过,依然要在想象中勾画达坂城的模样。
司机师傅见我们对达坂城如此有兴趣,就打开了话匣子:“我给你们讲个故事。有一次,石油部来了一位领导,我接他从这里经过。他非要到达坂城去看看那里的姑娘究竟有多美丽,我只好拉着他到了达坂城,还在街上转了一圈儿。结果,他大呼上当,在街上看到的姑娘都不怎么样,说歌里唱的骗人呢!”他说完,我们都笑了,笑这位领导对“达坂城的姑娘”的痴迷和艺术鉴赏能力的欠缺。艺术创作的基本原则是源于生活而又高于生活,想把艺术形象拿到现实生活中去“落实”它的存在,那就只有上当的份儿了。
笑过之后,司机师傅把一张光盘放进车上的播放器里,克里木演唱的《达坂城的姑娘》的歌声在耳边响起……一路上,新疆民歌的轻快旋律伴着我们走过了吐鲁番,走过了鄯善,走过了戈壁滩,走过了大沙漠。从左侧车窗向外望去,天山蜿蜒起伏,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显得清秀而又壮美。就这样,我们沿着天山南麓,一路向东,向东……终于在下午5点多到达哈密。
当汽车驶入吐哈油田哈密生活后勤基地时,眼前出现的是与沿途所见新疆风光截然不同的另一种景象。大道两旁,高大的白杨树和柳树整齐地密密地排列着,深秋的树叶已经泛黄,在阳光下形成一条条金色的甬道,叫不上名字的鸟儿在枝头鸣叫。一块块草坪上点缀着各式雕塑。街心花园里小桥流水、亭台山石,布置得如同江南园林。办公楼、宿舍楼,学校、医院、宾馆,高高低低,错落有致。此刻,内地应该是黄昏时分,而这里依然是骄阳高挂,虽不太热,却明亮得让人有些不习惯。阳光下,绿的树木,白的墙壁,红的屋顶,构成了一幅绚烂、亮丽的风景画。这是在新疆戈壁滩上吗?简直令人难以相信。主人骄傲地说:“没想到吧?这是戈壁江南啊!”据介绍,这个生活后勤基地真的是在戈壁滩上建成的——把这里的沙石运走,又从别处把黄土拉来,硬是在戈壁滩上开拓出一片方方正正的绿洲。
在哈密期间,主人安排我们参观了哈密博物馆和哈密回王陵。
哈密回王是对清代统治哈密的维吾尔族封建领主的俗称。1697年,哈密维吾尔族首领额贝都拉协助清廷平定噶尔丹叛乱有功,被册封为“一等札萨克达尔汗”,其部被编为蒙古镶红回旗,爵位世袭。其后裔由王公、贝子、贝勒一直晋升为和硕亲王。哈密王权从1697年到1930年,历经9世共233年,是清代以来新疆维吾尔族封建王公统治时间最长的一个。在此期间,历代哈密回王依靠清政府实行政教合一的统治,在稳定新疆、平定叛乱、维护国家统一方面起到了积极的作用。哈密回王陵就是清代哈密王及其王室成员的墓葬群。
哈密回王陵由大清真寺、七世回王陵、九世回王陵、台吉陵和哈密回王历史陈列馆组成。整个建筑群带给人的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就是伊斯兰建筑风格与中原建筑风格的共存与交融。大清真寺和七世回王陵是典型的伊斯兰方形圆顶建筑,而九世回王陵和台吉陵则是带有回廊的三层飞檐式中原建筑。更有意思的是,这座中原建筑却有一个类似于蒙古包的屋顶。走进大清真寺,祈祷大厅里密布着红色的立柱,给人以辽远、深邃的感觉。仔细察看每根柱子的顶端,都有一个莲花形状的柱头,这又是佛教寺院的装饰。正是在这种“不伦不类”之中,表现出人们在建筑方面的智慧和多种文化的相互影响。
哈密回王陵与中原帝王陵最大的区别在于,灵柩不是深埋于地下,而是在地面上造一座台基,把灵柩安放在台基上,外面用土封成一个圆筒形的墓冢,薄薄的土层里应该就是棺材了。这又与中原帝王陵都有高大的墓冢截然不同。这是否与厚葬、薄葬有关?古代帝王把大量的金银珠宝随葬于地下,总怕为人所盗,所以需要一个深藏于地下的墓室和一个高大的墓冢。薄葬者则没有被盗的恐惧,即使置于地面之上,也无后顾之忧。
陵园四周有许多高大的胡杨树,树叶已经落得差不多了。唯有此时,才显出它们亘古的风采——苍凉,坚韧,刚强!
说到胡杨树,自然会想起那个听来令人肃然起敬的评价:生千年而不枯,枯千年而不倒,倒千年而不朽。这个漫长的过程当然无法见到,但是,哈密的硅化木却让我们领略到了胡杨树的千年风采。在吐哈石油外国语学校教学楼门口的左侧,立着一个圆柱体,有两米多高,两人合抱那么粗,远远看去,很像一根树桩。这是什么呢?雕塑吗?不像,并没有什么造型。树吗?无枝无叶,光秃秃的。走近一看,像是石头。用手一摸,还真是石头——一根石头柱子。但是,色泽、形状真的太像树干了。经主人介绍,才明白这是一段胡杨树的硅化木,也就是胡杨树的化石。一时感慨万千:胡杨树岂止是千年不枯,千年不倒,千年不朽!即使千万年过去了,它变成了石头,依然挺立在那里,依然风姿绰约,依然透出苍凉、坚韧、刚强的英气。
离开哈密时,学校语文组的老师送给我两块硅化木留作纪念。据说,几十年前,在哈密地区很容易找到硅化木,很大的和很小的,可以说随处皆是。现在已经很难得到了,要在戈壁滩的深处才能碰到。这样说来,他们送我的礼物更加珍贵了。现在,一看到摆在案头的硅化木,就会想起在新疆的经历,也会想起许多热情好客的新疆朋友。
(2006年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