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钟也没落下
2019年的5月19日,我作为志愿者参加了第29届全国助残日“光明影院”公益放映活动。这是我第一次离开书桌,离开录音棚,来到“光明影院”的第一现场——放映厅,也是第一次见到我的“观众”朋友们。在这次活动中,我承担的是接待青海盲人协会主席田启民的任务,也正是因为这次的接待任务,在撰写讲述稿时我产生的疑问和困惑也找到了答案。
青海盲协田主席是活动前一天到达的,他到达后我就一直陪同着。这是我第一次和视障朋友近距离、长时间相处。从他下飞机到坐在回我们中国传媒大学的汽车上,他就一直向我诉说他对于“光明影院”电影放映的期待。
第二天,我们按照活动时间到达无障碍观影厅——北京市朝阳剧场,来观影的人比我想象的多很多,有不少上了年纪的视障朋友和老伴儿互相搀扶着,赶赴这场属于他们的听觉盛宴。透过他们颤颤巍巍的步子,我似乎看到他们穿过忙碌的街道,走进汹涌的人流,辗转于拥挤的地铁公交,我似乎看到他们用盲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窄窄的盲道,只为了赶赴一场与电影的奇妙约会。
在观影的过程中,我偷偷地观察着我身边这群特别的朋友。随着剧情的变化,他们的脸上出现不同的表情,有喜悦,有严肃,有悲伤,有感动,更多的是满足。视障朋友对于电影艺术的渴求程度,远远超乎了我以往的认知和想象。
而让我触动最深的,是我负责陪同的田启民主席。
那天,影片《流浪地球》放映结束,青海盲协田主席并没有立即起身离开,而是在座位上停留了很久。我小声提醒他影片结束可以离场了,他意犹未尽地站起身,激动地说:“我刚刚一分钟也没落下,我一直从头听到尾,一分钟也没落,真的是太棒了,我一分钟也舍不得落下!”田主席顿了顿又说,“我以前不爱看电影的,我们盲人又看不到,很多剧情连不上听不懂,没什么可看的,拜托别人解释又会打扰到别人,很讨厌的,就总会有一种排斥,但现在我又重新爱上电影了,我想多听几部像今天一样优秀的影片,再带回去青海给我们那边的盲人也感受感受……”那天我们聊了很多,田主席给我讲了很多很多关于视障朋友们感知下的世界。田主席告诉我,盲人的耳朵很灵敏,在他们的世界可以根据声音辨别很多事物,例如撰稿中我们有时候会有“他关上了门”“他走远了”之类的描述,其实视障朋友们完全可以听出来。我们的讲述更多的应起到辅助画面的作用,而不是像教小朋友一样字字句句地讲解,这样的过度照顾反而会让他们感到不适。我在和田主席的交流中,渐渐明晰了视障朋友们在观影时想要接收到的信息,也因此更加清楚了撰稿时所应描述和舍弃的信息。知道了受众的需求,才能避免闭门造车;有了视障朋友的肯定,我努力做好无障碍电影的心更加坚定。
视障朋友们和我们一样,他们有着走出家门、融入社会的渴望,有接受教育、参与社会活动的权利,“光明影院”就是一扇窗户,语言艺术照进这扇窗户,冲破没有色彩的黑暗,让视障朋友们在黑暗的世界里感受到光带来的色彩和温暖。而我,愿一直做这一缕照进窗户的光,用声音传递色彩和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