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发性痴呆中的力比多问题
271 在我的《力比多的变形与象征》(Wandlungen und Symbole der Libido)这本书中,我试图提供这些越界行为的证据,同时也表明一个只考虑能量观点的一个新的力比多概念的需要。弗洛伊德本人被迫承认,当他试着一致地将能量观点运用到一个著名的早发性痴呆案例——所谓的薛伯(Schreber)案例[5]——时,他原来的力比多概念可能有点过于狭隘了。这一案例主要与早发性痴呆心理学中众所周知的问题有关,即丧失对现实的适应,一个奇特的现象就在于这些患者构建他们自己的一个内在的幻想世界的独特倾向,同时为此目的放弃了他们对现实的适应。
272 这一现象的一个方面——情感交流的缺失——想必大家都已经很了解,因为这是现实功能的一个明显干扰。凭借对这些患者大量的精神分析工作,我们确定,这种对现实适应的缺乏被逐渐增加的幻觉创造所补偿,以至于对患者而言梦的世界变得比外在现实更为真实。薛伯在他关于“世界的末日”的妄想中为这一现象提供了一个极其生动的描绘。于是,他以一个非常具体的方式描述了现实的丧失。动力学的解释非常简单:力比多越来越多地从外在世界撤退到幻想的内在世界,并且在那里不得不创造——作为丧失的世界的一个替代品——一个所谓的现实的等价物。这么说吧,这个替代品是被一点一点地建成的,看一看这个内在世界是用什么心理材料构建的非常有趣。
273 用这种方式看待力比多的转移,是建立在这个术语的日常使用的基础上的,其原初的、纯粹性欲的含义很少被提及。在现实实践中,我们就是那么谈论力比多,而它是在如此平淡无奇的意义上被理解的,以至于克拉帕瑞德(Claparède)曾对我说,人们可以同样地使用“兴趣”这个词。这个术语的惯常使用已经非常自然和自发地发展成为一个惯用法,它使得简单地用力比多的撤离解释薛伯的世界末日的说法成为可能。在此之际,弗洛伊德想起了他的力比多原初的性欲定义,并且试图与在此期间悄然发生的意义的变化相妥协。在关于薛伯的论文中,他问自己,精神分析学派称为力比多和设想为“来自于情欲源泉的兴趣”的东西是否与一般意义上的兴趣相一致。大家看,一旦以这种方式来看这个问题,弗洛伊德设问的问题,克拉帕瑞德已经在实践中回答了。
274 弗洛伊德于是开始讨论精神分裂症中的现实丧失——我在我的“早发性痴呆心理学”[6]中也将注意力转向这个问题——是否完全由于情欲兴趣的撤离,或者是否这与一般意义上的客观兴趣相一致。事实是,在许多案例中,现实完全消失,以至于在这些患者那里不能发现任何心理适应的迹象(在这些状态中,现实被情结内容所取代)。因此我们被迫承认,不仅情欲兴趣而且所有一切兴趣都丧失了,与此相伴随的还有整个对现实的适应。
275 早些时候,在我的“早发性痴呆心理学”中,我试图通过使用“心理能量”这个措辞来避开这个困难,因为我不能将早发性痴呆理论建立在用性欲定义的力比多转移理论的基础上。我的经验——在那时主要是与精神病有关——不允许我同情这后一种理论:只是在后来——多亏我在癔症和强迫性神经症领域积累的经验——我才开始意识到它关于神经症方面的部分正确性。可以肯定,在性欲意义上的力比多的非正常转移,确实在这些疾病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但是尽管具有特征性的性欲力比多的压抑的确发生在这些神经症中,早发性痴呆如此典型的现实的丧失却从未发生。在早发性痴呆中,现实功能的丧失如此剧烈,它必定伴有其他本能力量的丧失,后者的性欲特征必须被坚决否认,因为没有人愿意主张现实感是一个性功能。此外,果真如此的话,情欲兴趣在神经症中的撤离将必然意味着一个现实的丧失,这种丧失与早发性痴呆中发生的现实性丧失相似。但是,正如我在前面所说的,事实并非如此。
276 〈另一个需要考虑的事情——正如弗洛伊德在他的关于薛伯的案例的著作中指出的——是性欲力比多的内向性导致自我的投入,可以想像,这很可能产生了现实丧失的效果。实际上,以这种方式解释丧失的心理学非常具有诱惑性。但是当我们更仔细地检查能够从性欲力比多的撤离和内向性中产生的各种事物时,我们开始发现,尽管它可以产生禁欲的隐修者心理,但不能产生早发性痴呆。隐修者的整个意图是断绝一切性欲兴趣的痕迹,而这并不能被断定为早发性痴呆。[7]〉
277 这些事实使得我不可能将弗洛伊德的力比多理论应用到早发性痴呆中。我还有一个看法,即根据弗洛伊德的力比多概念,亚伯拉罕关于这一问题的论文[8]在理论上是站不住脚的。亚伯拉罕的信念——偏执狂系统或精神分裂症综合征由性欲力比多从外在世界撤离所产生——根据我们现有的知识不能被确证。因为——正如弗洛伊德清楚地表明的——单纯的力比多内向或者压抑总是导致一个神经症,而非早发性痴呆。在我看来,简单地将力比多理论移植到早发性痴呆上是不可能的,因为这一疾病表现出现实感的丧失,而这不能仅仅通过情欲兴趣的丧失来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