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格医生致罗伊医生(1913年2月11日)
620 “真理”的相对主义很长时间为人们所熟知了,但无论如何是站不住脚的;如果它有什么意义的话,那也只是防止了对教条与权威的迷信。
621 您问我——或不如说是告诉我——什么是精神分析。在考察您的观点之前,首先允许我试着标示出精神分析的版图并对之给出一个定义。
622 精神分析首先仅仅是一种方法——只是一种遵从“方法”概念在今天所蕴涵的所有严格要求的方法。我要立即断言,精神分析不是一种联想回溯,不像那些不去学习而知道每件事情的人所乐意认为的那样。精神分析本质上是一种探索无意识联想的方法,它不能通过探索意识心灵而得到了解。此外,精神分析不是一种具有智力测验性质的检测方法,尽管这一误解在某些圈子里是常见的。它也不是一种发泄的宣泄式治疗方法,不管用不用催眠,针对的是真实的创伤还是想像的创伤。
623 精神分析是一种方法,该方法使得精神内容分析性地还原为其最简单的表述成为可能,也使得在发展起一个协调人格的过程中发现最低限度的阻抗线成为可能。在神经症中,不存在统一的生活方向,这是因为,相反的倾向会阻挠并挫败心理的适应活动。精神分析,就我们目前所能判断的来看,似乎是对神经症惟一的理性治疗方法。
624 没有什么程序可以阐明精神分析的技术应用。只有针对个体分析的一般性原理和工作法则(至于后者,我提请您关注弗洛伊德在《医疗精神分析国际杂志》(Internationale Zeitschrift für ärztliche Psychoanalyse)第一卷中的工作[8])。我惟一的工作法则就是把分析过程引导成一个非常普通的、有感觉的谈话,同时避免出现任何医疗魔法。
625 精神分析技术的主要原理就是去分析在一个给定的时段内呈现给患者自己的精神内容。分析师这方面所进行的任何干扰,企图迫使分析遵循一个系统的进程,在技术上完全是错误的。所谓的偶然性就是精神分析的法则与秩序。
626 在分析之初,首先遇到的自然是联想回溯与诊断。每个案例后来的分析进程都是发展得截然不同的。但给出法则几乎是不可能的。人们所能说的全部东西就是:在分析之初,必须得非常频繁地克服一些阻抗,这些阻抗既阻碍分析方法又抵御分析师。对那些已经知道一点情况的人而言,总是有一些需要加以校正的误解,并且还有全部需要加以回答的那些由科学批判所提出的反对意见。在这两种情形下,误解都归于武断解释、迷信以及对事实的完全忽视。
627 如果患者本人是一位医生的话,那么他的懂事明理的习惯可能会被证明是非常令人讨厌的。和一位聪明的同事在一起,一场彻底的理论探讨是值得的;但如果和一位愚蠢而固执的同事在一起,您就安静地开始分析吧。没有意识到这样的群体,您就拥有了一个从来不会对之失望的联盟。最初的几个梦显示出他们批评的可怜不足之处,这样,从整幢漂亮的想像的科学批评大厦中,除了一小堆个人的空虚之外,什么也没剩下。在这方面,我曾有许多有趣的经历。
628 最好是让患者自由地说话,而您自己则仅限于指出各处的联系。当意识材料被耗尽时,您就应当深入梦中,它会给您无意识的材料。如果人们没有梦或者忘掉了梦,正如他们所宣称的那样,那总是还会存在着一些应当被创造出来并加以讨论的意识材料,但它们由于阻抗而隐藏起来了。当意识被淘空之后,梦就会出现,而正如您所知道的那样,梦才是分析的主要对象。
629 如何去引导分析进程以及应对患者说些什么,这取决于如下几点:首先是要处理的材料;其次是分析师的技巧;最后是患者的能力。我必须得强调,除了建基于对分析主题具备充分知识——而这意味着对已有文献有一个通盘的了解——上之外,人们不可以把分析担负起来。如果做不到这一点,那么分析工作将只会是乱糟糟的。
630 我不知道应预先告诉您什么别的东西,因此我必须等待您的进一步提问。
631 至于道德与教育的问题,我要说的是,这些东西属于分析后面阶段需要加以处理的事情,只有到那时,它们才会找到——或应当找到——自身的解决方案。您不可能在精神分析之外找到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