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抨击的创伤理论
299 如果我们沿着患者的幼儿式幻想生活回溯到最早的儿童期,我们确实会发现许多很可能为这个或那个幻想的变异提供新鲜养料的非常显著的情景,但是寻找某些致病的东西——例如她的不正常的幻想活动——可能起源于它的所谓创伤因素,将是徒劳的。存在着大量的“创伤性”情景,但它们并不存在于儿童期早期;少数被记住的儿童期早期的场景也并没有表现出创伤性,它们更像偶然的经历,一晃而过,而没有对她的幻想有任何值得一提的影响。最早的幻想由她从父母那里得来的各种模糊和一知半解的印象所构成。各种各样的特别情感围绕她的父亲簇集在一起,在害怕、恐惧、反感、憎恶、爱和狂喜之间起伏不定。这一案例和其他许多癔症案例很相像,在它们当中没有能够发现创伤性病因,相反,都根源于永远地保持其幼儿特征的某一奇特的、不成熟的幻想行为。
300 大家会反对说,正是那个脱缰的马的场景代表了创伤,它明显是18年后的那个夜间情景的原型,当时,患者不能从马跟在她后面疾奔的路上避开,并且想跳进河里,这正符合马和马车掉下山谷的原型。从这一时刻起,她也进入了癔症的恍惚状态。但是,正如我在自己前面的演讲中试图向大家表明的,我们没有在她的幻想系统的形成中发现这种病因关联的任何迹象。尽管具有丧失生命的危险,与脱缰的马有关的那个场景没有产生任何可以注意的影响就消逝了。在这个经历的后来的那些年里,也没有发现这场惊吓的任何的可辨痕迹。就好像它从未发生过。顺便插一句,也许它根本就从未发生过。没什么能够防止它仅仅是个幻想,因为在这里我只能依赖患者的陈述。[1]
301 18年后,这一经历突然变得意义重大了,它的一切细节都被复制和重演。旧的理论说:先前被阻碍的情感突然强行开辟了一条通往表面的路。当我们考虑到,脱缰的马的故事甚至可能不真实时,这一假设就极不可能并且变得更加不可设想了。如果真如她所言,一个情感被深藏了许多年,然后在一个不适当的机会突然爆发,这几乎是不可思议的。
302 而且,非常可疑的是,患者总是具有通过一些久远的经历说明自己的疾病的一个明显倾向,从而巧妙地将分析者的注意从当下引向某条通向过去的错路。这条错路就是最初的精神分析理论所追随的那条。但是多亏这一错误的假设,我们拥有了对确定神经症症状的洞察,如果调查者们不是实际上受患者误导的倾向的指引而踏上了这条路,我们将永远也不会获得它。我想,只有那些视这个世界所发生的事件为错误和偶然的串联的人,并且只有那些由此相信我们总是需要理性的手来指引我们的人,才能想像这条路脱离正轨,我们应当树立一个标牌禁止通行。除了对心理判断的更深洞察之外,我们还因为这一“错误”拥有了具有不可估量的重要性的调查方法。让我们感到高兴和感激的是,弗洛伊德有勇气让自己被引入这条路。科学发展不是被这个阻碍的,而不如说是被对曾经获得的洞察的盲目固守、被权威典型的保守主义、被学者孩子气的自负和对犯错的恐惧所阻碍的。这种勇气的缺乏比诚实的错误为科学之名造成更大的伤害。关于谁对谁错的永恒争吵何时是个尽头?我们只需看一下科学的历史:曾经正确的何其多,仍旧正确的何其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