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城市最中央

站在城市最中央

现在的谭伟山是一个看上去寡言、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个性的中年人,他有一对双胞胎女儿,谈起心爱的孩子脸上会遮掩不住笑意,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十几年前会是部门出名的暴脾气。

2003年,谭伟山进入南方都市报摄影部,成为一名热线突发摄影记者,每天跑24小时,一跑就是7年。每天,谭伟山都在等待一个电话。等待一个把他带到突发现场的爆料电话。他从城市的一个角落跑到另外一个角落,从一个车祸跑到一个火灾,从一个打斗的场面跑到一个凶杀案的现场,左闪右躲、前突后冲、“长枪短炮”“上蹿下跳”。

拍的最多的还是广州。

作为一个普通的市民,谭伟山喜欢这里繁华、方便、兼容和舒适。但作为一个突发新闻摄影记者,他不可避免看到了一些阴暗面,谭伟山有很多时候都是对自己说,也只能对自己说,这只是一份工作。

他会把一个死者拍得很美,因为她的死是一生时间最后的定格。

他会拍摄一个打人的场面,但至今依然记得按快门手指的发抖。

他拍过很多弱势群体,也曾经有过伦理的迷思,但最终还是觉得尽量去“平视”他们,用最平常的角度消弭镜头必然的侵犯性。每个人都能从其他人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所有人都可能成为别人。不要拔高,也不用放低,“平视”就好。

在混乱的突发事件现场,谭伟山要求自己更冷静,这样才能突破现场封锁,突破重重障碍,直抵新闻事件的核心。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没有什么能比一位突发摄影记者更能体会到什么叫“直面惨淡人生”。

真实太过于真实,当它们交织在一起时,却又变得不真实。

谭伟山不相信时间可以抚平伤口,但他并非纯粹的悲观者。他谈起电影《绿皮书》,看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美国。即便那对黑人来说是一段异常黑暗的历史,但每一段历史都有这样黑暗的时刻,他坚信,历史会往良性的方向发展,而且也正在往良性方向发展。

谭伟山给我们呈现的是一个城市,一段生活,一个个生命,他们生或死,他们哭或喊,那里面是不折不扣的人世。

直到今天,我们的城市仍不可避免地出现伤口,但它同时也在慢慢地愈合。我们揭开华丽毯子霉斑密布的背面,记录城市的背面,却从未停止盼望向阳的生长。

(文/金雅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