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解除武将兵权的同时,宋太祖又起用一批文臣担任知州职务,并在各州设置通判,使其权力与知州相等,以分散地方长官权限,避免出现个人专权的弊端。地方上的军事、民政、财赋、司法权限,全部收归中央管辖。在中央,对宰相实行分化事权,相互制约的办法,把军事行政权分出,划给枢密院;国家财政和地方贡赋划给三司。这样,宰相便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执政的群体,包括参知政事、枢密使、副使、三司使等十来个人。任何一个相职都不能独断军政大事,最后全都听命于皇帝。

对军队更是严加控制。军权一分为三,“三衙”负责日常管理、训练,枢密院负责调动、发兵,最高指挥权归于皇帝。禁军之外,还有厢军,其中精锐部分,全部收入禁军,厢军不再参加训练,就根本不具备战斗力了。针对这一举措,司马光评论说,这样一来,各地方镇都自知兵力虚弱,远不是京师的对手,自然谁也不敢再有异心,只能服服帖帖,唯命是从。

为了防止将领出外作战不受君命约束的情况发生,宋太宗更进一步实行“将从中御”的对策,每次出征,皇帝都要亲授事先拟好的“阵图”,大自战略布局,小至部伍行止,都不得擅自改变;同时,派遣宦官监军。结果,就像叶适所言:“一兵之籍,一财之源,一地之守,皆人主自为之也。”

宋初立国伊始,即大力提倡封建道德,崇尚礼义,声称“以孝治天下”,把孝经列为群经之首,作为宗室子弟和民众的必读书,目的在于杜绝犯上作乱。注重对历史人物进行道德评价,宋朝统治者之所以猛烈抨击唐太宗“杀兄篡位”,骂他“为子不孝,为弟不悌,悖天理,灭人伦”,也无非是为了防止“玄武门之变”重演。有人也许会问:那么,赵匡胤为什么不提倡“忠君报国”呢?道理很简单,他自己得天下的路子就不正,若是强调“忠君”,他总觉得有些嘴短。

为了赵氏王朝的万世一系,赵匡胤、赵光义,这对开基创业的难兄难弟,真可谓呕心沥血,“机关算尽”。可是,历史的发展常常是动机与效果大相径庭,许多事情都不是始料所及的。秦始皇唯恐诗书乱政,儒生造反,实行焚书坑儒、毁灭文化的绝招,可是,“坑灰未冷山东乱,刘项原来不读书”!

《资治通鉴》记载,唐太宗晚年,太史占卜,谓“女主当昌”,民间又传“秘记”云:“唐三世之后,女主武王代有天下。”于是,太宗对疑似的人严加查治。默想武卫将军李君羡,小字五娘,且他著籍武安,又封为武连县公,处处带着“武”字,莫非应在此人身上?遂调他出外,任为华州刺史,后有御史弹劾他谋为不轨,干脆下诏活活处死。可是,太宗竟没有想到,娇滴滴的武媚娘就在身旁,最后还是“祸起萧墙”。

宋太祖同样也没有料到,像当年后周的符太后领着刚刚七岁的周恭帝仓皇辞位一样,三百多年以后,赵氏王朝的寡妇孤儿——谢太后和恰好也是七岁的宋恭宗,不得不逊位于元世祖忽必烈,亦步亦趋地重复了前朝亡国败降的命运。元代诗人有这样两首七绝:

书 事

刘 因

卧榻而今又属谁,江南回首见旌旗。

路人遥指降王道,好似周家七岁儿。

宋太祖

北 客

忆昔陈桥兵变时,欺他寡妇与孤儿。

谁知三百余年后,寡妇孤儿又被欺。

诗出两人之手,内容却不谋而合,都是讥刺宋太祖赵匡胤的。元将伯颜也曾对南宋的降臣说:“汝国得天下于小儿,亦失于小儿,其道如此,尚何多言!”历史上的惊人的相似之处,确是一个绝妙的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