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了早饭,我们向西海、北海进发,深入到黄山风景区的腹地。一幅神奇的画卷逐步在我们眼前摊开。奇峰千叠,尽态极妍;怪石纷呈,琳琅满目。千百年来,人们根据它们的形态,起出了达摩面壁、仙女鼓琴、文王拉车、武松打虎、仙人指路、老翁钓鱼、喜鹊登梅、金龟探海、雄鸡叫天门、孔雀戏莲花等各种名字。

作为大自然的另一杰作,黄山松更是独具一格,颇富创造性。它打破了一般树木对称与平衡的常规,枝条侧向一方,产生一种特殊的魅力。它冠平如掌,枝伸似臂,以低矮坚实的躯干,迎击着雷霆、暴风的挑战。靠着无坚不摧的钻劲,哪怕是生在笋尖、剑芒、莲蕊般的方寸之地,也要觅出一点缝隙,扎根成长。特别是作为黄山标志的高寿千秋的“迎客松”,站在玉屏楼前,朝朝暮暮,平伸出手臂,彬彬有礼、仪态从容地迎接着来往行人,给人一种亲切、凝重的感觉,成为中国人民热情好客的象征。

黄山,确如人们所赞誉的,是巧云的家乡,奇石的陈列馆,怪松的博览会。而且,诸多景观,错落有致,具备整体上的美感。我想,黄宾虹老人之所以九上黄山,刘海粟先生八十六岁高龄还要策杖登临,定是因为它达到了美的极致。可惜黑格尔老人缺乏这个眼福,不然,也许他对自然美就不会那么轻蔑了。

小说家议论说:“看过一些以黄山为题材的美术作品,觉得多数都没能表达出它的姿态。我倒以为,画黄山应该细针密缕做女儿绣,搞一些须眉毕现的工笔画,不然,恐怕画不出它的丰姿俊采来。”诗人对此颇不以为然。笑着说:“‘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古人的这种审美观点,于黄山也同样适用。”

对于小说家的论画,我也持不同看法。记得一本书上讲过,古希腊画家阿贝列斯曾把自己的画作放在街头,然后躲在后面听取行人的意见。旁边一个鞋匠,批评人物的鞋子画得不对,画家马上按照他的意见改了过来。鞋匠受到了鼓舞,又滔滔不绝地评论起其他的部位来,实在都没有道理,画家听了,忍耐不住,便从画的后面闪出来,说:“你还是只谈鞋子吧。”我们的小说家讲起小说、戏剧的矛盾冲突来,头头是道,可是,对于绘画一事,则不见得内行。

“看!”诗人忽然发现了新的景观。顺着他的指向,我们看到散花坞前有一块挺拔的巨石矗立在松海之间,上面长着一棵古松,望去酷似一枝饱蘸着浓墨的毛笔。这就是著名的“梦笔生花”。

传说,李白少时梦见所用之笔头上生花,后遂“天才赡远,名闻天下”。现在,我们正苦于“眼前有景道不得”,如果也能笔上生花,一定首先用来描绘黄山,同时,为那些历险犯难,探索黄山风景区奥秘的先行者,为洒血挥汗、给千百奇峰铺设石阶、巧架天梯的英雄石工,写一首壮丽的赞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