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者序言

我们如果愈将法国革命拿来研究，便愈觉得这个伟大时代的历史，是如何的不完全；有许多遗漏是要补进去的，有许多方面是仍需说明的。

怎么会不如此呢？这个大革命，激动了全欧洲，推倒了一切，并且在几年之中，开始了一个普遍改造的工作；好比是全世界之力量，使这世界解体，又重行创造。如果在研究这时代的历史家之著作中，特别是米施勒的著作，我们固然羡慕他们那巨大的工作，他们已经把形成这个革命之各平行的运动之无数事实，拿来分析，拿来整理；但在同时，我们又觉得没曾完成的工作是很大。

在过去三十年中，阿拉德及法国革命会社所代表的历史探讨学派所成就的考索，增加了不少最有价值的史料。关于革命之行动，革命之政治状态，及各党派间之竞争情形；他们在这些方面所得，确是不少。但是大革命之经济方面的研究，仍然是我们当前的问题；正如阿拉德所说，这种研究，需要毕生的精力。倘若没有这个研究，则这时代之历史仍是不完全，而且在好些方面，仍是不能完全了解。在事实上，如过有历史家注意到这个大革命变化的经济方面，他便发现了还有许多完全新的问题。

因为我有意要探求这些经济问题的缘故，我遂从1886年起，开始分别研究革命最初时农民中之各次暴乱；1789年间之农民骚动；拥护及反动封建法律的争斗；5月31日的运动之实在原因；以及其他。不幸我不能在“法国国家文件保存所”中去探求，所以我研究的材料，只能限于不列颠博物院所搜集的印刷物，然这些材料已是异常的丰富了。

我相信，对于由这些研究而得到的大革命之整个进展，倘然没有一般的叙述，则此种分别研究的关系，不易为读者所了解；因此，我觉得对于大革命之主要事变，必须有些较有系统的叙述。在这叙述中，对于革命混乱时代之戏剧般的事变，不再去描写，这些东西是已经人一再描写过的，我的主要目的，只有利用近代的探求所得，去解释各个事变——这些事变结合起来而造成了18世纪大事件之顶点——之密接关系及彼此依属的状态。

这样把大革命的工作之各部来分别研究法，自然也有它不好的地方：就是有时不免重复。然而，我竟要来冒犯这个错误，为的是使读者心中，对于法国大革命时参入争斗的思想与行动之各大潮流，有更明确的印象；——这些潮流与人性之本质如此密接地掺杂起来，就在将来的历史事变上，一定不免再要发生。

我们如果要去探求大革命时各愤激的斗争之进展，很难避免事实上的错误；这是凡懂得大革命史的人都知道的。如果有人能指出我书中的错误，我当表极端的谢意。我的朋友吉鲁姆（James Guillaume）和尼斯（Ernest Nys），替我校读原稿，并且以他们的知识及其批评来帮助我这个工作，我要在此地深致感谢。

彼得·克鲁泡特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