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及其附近之骚乱

第八章 巴黎及其附近之骚乱

在巴黎的活动——“勒维阳事件”——巴黎人民及富人的第一次冲突——“英国的金磅”——巴黎成了革命的中心

在此种情形之下,我们容易想到巴黎决不能静寂不动。饥馑已散布在这个大城郊外各地,正如其他等处一样。巴黎和其他的大城市一样缺乏粮食,到这里来找工作的人,无事可做,不过使贫民的数目加增而已,尤其是在一切的人感觉到大事变会要发生的时候是如此。

到了冬天的末了——在3月及4月,关于饥荒的骚乱及劫抢谷米的事件,奥良(Orléans),珂斯勒(Cosnes),拉波夷(Rambouillet),寿亦(Jouy),邦圣马克森(Pont-Sainte-Maxence),色因布拉(Bray-sur-Seine),杉,南基(Nangis),维罗夫拉(Viroflay),蒙特勒利(Montlhéry)及其他各省的督抚都有报告。在巴黎附近的许多森林中,农民于3月间就已将里面的兔子之类扑灭尽了;就是那些属于圣德尼寺(Abbey of Saint-Denis)的树林也被斫伐拿走,这是有目共睹的。

巴黎正在吞食那些革命的小册子,每天总有十册,十二册,或二十册出版,并且很快地有些人买了送给那些最穷的人。人民很热烈地在讨论雪耶的《什么是第三阶级》,圣埃稽(Rabaud de Saint-etienne)的《第三级利益之观察》(Considération sur les intérêts du Tiers-État,这个小册很带点社会主义的色彩);安特勒格(D'Entraigues)的《三级会议之权利》(Les droits des Étatsgénéraux),以及其他百多较不著名的,但是都很讽刺的著作。全巴黎都受了激动要反抗王廷及贵族,资产阶级的革命家即刻跑到最穷苦的区域及郊外去鼓励,去找那打倒王室的帮手。同时在4月28日,发生一个后来叫做“勒维阳事件”(l'affaire Réveillon)的暴动,这事件像是革命的伟大时代的先驱。

4月27日,巴黎各地召集选举会议,似乎就是在圣安都勒区(Faubourg Saint-Antoine)准备诉苦书的当儿,资产阶级与工人间发生了不和的事件。工人陈述他们的困苦,资产阶级的人却报之以侮辱。勒维阳是个制纸家及渲染家,他原来也是一个工人,因为善于剥削所以现在他手下有了三百个工人,他说话那样毒辣,特别使人注目。他说的话此后再三重述过了,他说:“工人们吃吃黑面包一类的东西过活好了;麦粉不是给他们这一类人吃的。”还有其他的话。

后来富人们对于“勒维阳事件”加以调查之后,曾解释过这次暴动及这个事实——这事实据税卡上的人说,是有无数的形迹可疑的贫民,衣服褴褛,恰在那时到巴黎来——的关系,这解释是真的吗?据这一点看,全是些猜想,并且是不可靠的猜想。当时巴黎附近人民的心里,正沸腾着革命的热情,勒维阳对于工人那样的态度,不就很够说明翌日所要发生的事实吗?

4月27日,人民忿于这个富有的制造业者之态度及其毒辣的言语,因把他的像拿到格勒夫广场去烧毁以为处罚。在王家广场地方散布了一种谣言,说第三级的人已决定了勒维阳的死刑。但是到了夜晚,群众四散了,而恐怖仍在富人中间呼号着,通夜都在街市上传来传去。最后到28日早晨,群众跑到勒维阳工厂里去,强迫工人停工;接着便攻击货仓而加以抢劫。军队开来了,人民从窗子里或屋顶上掷石子,石板及家具来抵抗。如是军队便开枪,人民却很忿怒地在斗争了好几个钟头。结果,兵士死了十二个,伤了八十个;而人民却死了两百,伤了三百。工人们抬着他们朋友们的死尸,在附近各地街市游行。几天之后,有一团骚乱的暴徒,约五六百人,齐集维意约夫(Villejuif),想要攻破比色特岳(Bicêtre)的禁门。

这便是巴黎人民与富人发生第一次的冲突,这个冲突产生了很深的印象。这是使人民失望的第一幕;用排斥反动者的方法而对于选举上发生很大的影响。

用不着说,资产阶级的绅士们,总想证明这种暴动是有法国的敌人作背影。巴黎好好的百姓,为什么会起来反对一个制造业者呢?有些人说,“这是英国的钱使他们革命”;资产阶级的革命党说,是“贵族们的金钱”。谁也不承认革命之起,完全是因为他们受了困苦,看够了富人们的傲慢,富人们对于他们的困苦总加些侮辱,使他们难受![1]从那时起我们就听见有种传说兴起,这传说是后来用以将革命限制在建设一个国会的工作,而说大革命四年间所有人民的暴动都是意外的事件——是强盗做的事,是庇特(Pitt,即指英国总理)或反动派化钱买通所做的事。后来的史家仍然重述这种传说:“因为政府可以利用这些骚动做口实,而拒绝三级会议的提案;所以这都不过是反对派做的事。”在我们现代,是如何地不常听见这种推论的方法呀!

在实际上,4月24日到28日这几天,不过是7月11日到7月14日这几天的先驱。革命的精神,从那时起,就在巴黎人民中表现出来了。接近王宫的地方,是资产阶级革命的焦点,郊外便是人民暴动的中心。此后巴黎便成了革命的焦点,要在凡尔赛宫召集的三级会议,便靠着巴黎的力量,来提出要求,与王廷对抗。

[1]反动派历史家托洛茨(Droz)——著有《路易十六朝史》(Histoire du règne de Louis ⅩⅥ)——敏慧地说,在死尸身上所发现的钱,就是抢来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