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外兵被击退

第五十五章 战事——外兵被击退

共和国军队之改组——战争之恐怖——吉伦特党将领之革除——战争——共和党之困难——法国之情况——联盟军之希望——他们之顺利及迁延——共和党之获得勇气——战胜奥军——里昂之降——团琅之被陷——共和党之报复

自都木里茨之背叛及吉伦特党领袖被捕以后,共和国又在民主的基础上,将其军队全部改组;这自然要再选出高级的军官,要以雅各宾共和党代替吉伦特党及王党之将领。

当时的情形——在此情形之下来完成这伟大的改革——是如此困难,在大革命中的国民须有凶猛的能力才能使之如意完成而御外侮,而国内之扰乱,全国都有富人的阴谋在暗中工作,总想使无裤党军队受冻馁,而将其交给敌人。各郡各县之行政权操于佛意党及吉伦特党之手,几乎到处都是如此,他们在拼命使军队中得不到军械及粮食。

要使无裤党能拼命地抵抗外援及叛徒,便需要所有大革命的天才及醒觉的人民之青春般的勇气,以及革命家对于平等之将来的信心。但是,这衰竭了的国民之濒于危亡者有多少次呀!

倘然在今日战争能把整个地一省一省毁坏,那么,我们便能猜想一百二十年前,在更贫乏的人民中所受的战争之痛苦为如何。在邻近战争区的各郡,农产大多没成熟便割作草料。大部分的马及他种负重兽,都要来任役,或在当地或在共和国之十四军中。兵士和农民及城市之贫民一般,都缺少面包。但其他一切东西,也一样的缺乏。在布里坦及亚尔萨斯,国民大会之特派员不得不跑到各城市,如布勒斯特或司特勒斯堡,去要求公民们脱去自己的靴鞋而送去供给士兵。只要可以得到的皮料都搜集了,皮匠也是一样征集起来,去制鞋靴;然而这还不够,木鞋也要拿来分给士兵。还不仅如此,甚至要组织委员会来搜集私家用品,为“厨房用品,大壶,煎炒锅,小锅,吊桶,与其他铜器与锡器,以及各种破铜烂铁”。在司特勒斯堡的各县便如此办。

在司特勒斯堡,国民大会之特派员及市议会不得不要求居民供给衣服,鞋袜,衬衫,铺盖,以及旧麻布也可拿来给褴褛的义勇队蔽体。他们还要私人家供给床铺,使伤兵去养息。

但是一切仍是不够,后来国民大会之特派员竟觉得非征一种很重的革命税不可,其负担之大部分则在富人身上。尤其在亚尔萨斯情形是如此,这地方大地主不曾放弃其封建权利,而以奥军为护符。在南部如拿邦,有一个国民大会之议员竟不得不去征集这城市之男女差役,要从驳船上运下来而装在牛车上以便把粮食运输到军队中去。[1]

可是,军队渐渐地重新组织了。吉伦特党的将领都革职;而以较年轻的人去代替。到处都发现新人物,他们并不是习于战阵,他们之到军中来,完全是凭着革命所激发的一国之公民的热情。他们也就立即造成了新记录。使后来的拿破仑有所凭借,如进军之神速,攻打敌人之分队使其不得连络。

他们服装不全,常是破衣赤脚,而且常是挨饿;但为平等之革命的圣洁火焰所激发,故当危险紧迫时,而1793年之义勇队竟能获胜。

同时,国民大会之特派员也表现异常的力量,以筹备粮食,服装及军装之运输。大部分的人,心中都有平等这一个原则。自然,在这些特派员中也有些败类,如康巴色勒,后来在拿破仑时代居显职。也有些只知炫耀的傻子,拿破仑后来之失败也是因为这样;还有些只知贿赂的东西。但这都不过是少有的例外。所有两百名特派员,几乎都能与士兵共甘苦患难。

这样的努力成功了,经过了8月及9月一个失败之黑暗时期后,共和国军队竟得胜利。这侵入之潮于秋初时便遏止住了。

当6月时,在都木里茨背叛之后,北方的军队几乎完全解体——将领们准备互相争杀——而当时的外患则有英,奥,荷及汉诺威四队,共计一十一万八千人。法军便不得不放弃阵地,而逃到萨尔卑(Sarpe)后面,把华龙西安内(Valenciennes)及刚得二炮台落于敌手,于是得以直达巴黎。

防守摩色尔河及莱茵河的两支军队,不过六万人,而要抵御八万三千的普奥军,且有逋臣们之数约六千的马队。屈斯廷之忠于共和国是很可疑的,他放弃了1792年所取的地方,而让德国占领莱茵河上的美昂斯炮台。

在萨伏依及近尼斯(Nice)的地方,有四万皮梦特军,再加八千奥军,非要去抵御不可,可是在佛雷,里昂及勃罗文斯起有王党的骚乱,以致亚尔卑斯军及亚尔卑斯滨海军之转运不灵。

在比里尼斯山方面,有二万三千的西班牙军到了法国,去抵御它的只有一万人,而且既无大炮又无粮食。西班牙军队因有逋臣们之助,占据了几个要塞,而使罗西郎(Roussillon)全城震骇。

至于英国,在1793年所定之政策,直行至后来的拿破仑战争时期。她自己并不太往前进,她只援助联盟各国,而利用法国之弱点以夺取其殖民地及破坏其海上商业。1793年6月,英国政府竟宣布封锁法国各港口,竟违反当时国际公法之习惯,派舰捕捉运粮赴法之中立国船只。同时,英国又帮助逋臣们偷运军火及大捆的告谕去激动布里坦及凡兑,而且准备攫取圣马洛,布勒斯特,南德,波尔多,及团琅等地。

法国内部的情形也是不好。逋臣们的阴谋及英国的密使在布里坦酝酿着。凡兑则有十万农民受了蛊惑,在公开谋叛,在大商业城市中,如南德,波尔多及马赛,资产阶级因其贸易受停顿影响,起而不满。里昂及勃罗文斯已在暴乱。在佛雷,则有僧侣及逋臣们在挑拨;而在首都巴黎,那些自1789年以来业已富有的,不愿看见革命的结果,便准备对革命施以猛烈的攻击。

联盟军在此种情况之下,觉得不久就可以恢复王政,使路易十七登王位:他们认为这总是几星期以内的问题。玛丽·安都勒的宠臣弗撒,已和他们的朋友们在讨论着由谁来组设执政内阁;而在英,西及俄国间已同意推达多瓦伯爵为布里坦的失意之首领。[2]

如果联盟军直向巴黎进发,他们准可倾覆革命,使其留些痕迹而已。但是,或者因为怕再有一个9月2日。或者因为他们打算占有法国各炮台以围困巴黎,他们在占领华龙西安内及美昂斯之后便停止前进了。

然而,美昂斯抵抗,直到7月22日才攻下。刚得之陷也不过早几天,他们一直抵抗了四个月;7月26日,经联盟军之攻打后,华龙西安内人才因资产阶级之主张而投降,这些资产阶级在被围时就已与约克公爵频通消息。奥军于是占领这两个要镇。

在北方,自1793年8月14以来,到巴黎的路已打通了;在奥斯坦(Ostende)及巴勒(Bâle)的联军有三十万人。当时有什么阻止联军不向巴黎进发以救出玛丽·安都勒及王储呢?果真是不管法国弄得怎样,只想夺取法国的要塞而据有吗?难道说是怕法兰西共和国之凶顽的抵抗吗?或者是——这在我们认为是最可能的——因为外交政策的考虑吗?这时期法国外交的文件既没有公布,我们便只有凭着猜想。然而我们知道,在1793年夏季及秋季时,公共幸福委员会正在与奥国商议解放玛丽·安都勒,王储及其妹妹,以及他们的婶母伊利沙白夫人。我们又知道迄至1794年止,丹东在与英国自由党秘密交涉,停止英法战争。

人民天天在希望英国自由党的领袖富克斯(Fox),推倒保守党领袖庇特而自握政权;后来又有一次——1794年正月底当议会在讨论答复英王的时候;以及在1794年3月16日——希望英国国会宣布反对对法战争。[3]

总之事实是如此的,联军在初得胜利之后即不向巴黎进发,而只开始包围各炮台。约克公爵则开始围困当克尔克(Dunkerque),柯保公爵(Coburg)则围困内格洛瓦(Le Quesnoy)。

于是共和国便有一时期从事准备,使继巴舍为陆军部长的布硕特(Bouchotte)得以从容整理军队,补充六十万援军,及挑选共和党官佐。同时在公共幸福委员会的加诺特(Carnot)在努力调和各将领,而国民大会之特派员把革命之火焰带到各军中去。

法国于8月间,在边界及凡兑屡次败北,使王党之希望复活,而许多共和党都感觉失望。然而到了1793年9月初间,共和国之军队因与给的驱使,在北方,在莱茵河方面及比里尼斯山方面转取攻势。这新运动在北方很有成绩,约克公爵在昂得硕特(Hondschoote)受法军之猛烈攻打,遂不得不放弃当克尔克之围困;但当时在其他地方的结果,尚未决定。

公共幸福委员会立即利用这初次军事的胜利,从国民大会取得几乎是迪克推多的权力——其运用此权力“直至议和时为止”。但是,最有裨益于遏止外援进攻的是因为:到处都可看见新的领袖,都是显著的共和党,他们从各级中起来于几天之内居于最高的位置;还有国民大会之特派员,手握刀剑领导各队进攻;士兵于是又有了勇气而建立大功。

他们虽受了重大的损失,但于10月15及16日,在威迪尼(Wattignies)获得第一次对奥的大胜利。我们可以干脆说这次胜利是肉搏得来,因为威迪尼这个乡村于战争中,失败复得者往返八次。奥军经这次失败以后,便立撤漠伯施(Maubeuge)之围;威迪尼之胜利和1792年发尔米之胜利,对于以后事变发生了同样的影响。

此后我们可以看见,里昂于10月投降,12月又从英军手中夺回团琅,经过了一个袭击——始于共和国二年新3月8日(1793年11月28日)而至新3月26日(12月16日)——之后,“英国之炮垒”与埃几勒特(Éguillette)及巴拉尼尔(Balagnier)两要塞也夺来了。英国军队放火焚烧泊于港中的法船,以及兵工厂,船坞及火药库;他们便离开了碇泊所;把那些曾将团琅交给他们的王党弃而不顾,以遭共和党之报复。

不幸这个报复是可怕的,在许多人心中留下了仇恨之很深的痕迹。有一百五十个人成堆枪毙了,其中大部分是海军官佐;接着便是革命法庭之特有的报复。

在亚尔萨斯及莱茵河方面,共和国军队与普奥军对垒,他们从这年战争之起首时,便不得不放弃维森堡(Wisembourg)之防御线。于是敌军可直达司特勒斯堡,那儿的资产阶级正在要奥军来用路易十七的名义占领这个城市,但是奥军并无心扶植法国的王政,因之得使荷施(Hoche)及匹舍克鲁(Pichegru),借代表国民大会的圣朱士及勒巴之助,以整顿军队而从事防御。

可是冬天到了,1793年之战役结束了,两方面都没有新胜利的记录。奥,普,荷,西,汉西(Hessois)及皮梦特之军队仍在法国边界,但是联军的能力已消耗了。普鲁士甚至想退出联盟;英国便不得不于海牙(1794年4月28)付普王以七百五十万法郎之数,且付岁币一百二十五万法郎,普国才允许以六万四千二百人攻打法国。

所以次年春,战事又起来了;可是现在共和国的情形比1792及1793年好得多了。幸亏有那足以激起最贫民阶级之热情,才使革命渐渐地免去了特来的外患。但是我们看看因此而感受的牺牲是什么代价——内部的骚乱,自由之抛弃,到末了竟致革命于死命,而把法国交给一个武力救主来独裁。

[1]我们要注意,不管反动的史家关于这暴动是如何说法,我们从文件保存所中便可知道这件事,只有无裤党及少数青年公民才真爱国而来应命,并“没有一支丝袜,无论是男是女”,会发现在运河码头上。此后,特派员为顾全贫民利益起见,才加富人以“爱国捐”。

[2]见从圣比得堡于4月26日写给斯特丁克(Stedinck)男爵的信。

[3]见G.Avenel,Lundis Révolutionnaires,P.245。亚维芮甚至说丹东之倒就是因为这个政策之失败,罗伯斯庇尔及巴勒尔老是攻击这个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