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惯熟风月”与女性形象塑造

第三节 “惯熟风月”与女性形象塑造

在关汉卿流传下来的十八本杂剧中,有十二本是“旦本”戏。这不仅在元代戏曲史,乃至整个中国文学史上都是具有空前意义的。关汉卿在他的杂剧创作中,塑造了一系列光彩照人的女性艺术形象。因而有的研究者认为,“在《红楼梦》以前,这是最为光彩夺目的女性艺术群体,它的出现具有空前巨大的意义”[23]。没有哪位作家像关汉卿塑造了如此众多的女性艺术形象,她们出身不同,有风尘妓女(谢天香、杜蕊娘、赵盼儿)、婢妾(燕燕)、大家闺秀(王瑞兰、王闰香)、年轻寡妇(窦娥)、贤妻(谭记儿、邓夫人)、良母(王婆婆、陈母),几乎涉及妇女的各种阶层;她们性格各异,有的温顺,有的桀傲,有的泼辣,有的多情,有的侠义,有的智勇;她们的遭遇各式各样,有受压迫、遭迫害的,有反抗命运的,有争取爱情婚姻幸福的,有心灵被无情现实扭曲的。在关汉卿笔下,无论何样出身、什么性格、怎样遭际,她们都具有一种清新活泼的生命力,一种关汉卿笔下人物特有的野味。她们身上,蕴含着丰富的社会历史内容和独特的创造性。她们组成了行色完备的女性艺术形象画廊,透视出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关汉卿写得最多、最成功的不是才子佳人的爱情戏,而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女性,是以妓女、婢妾、寡妇为中心人物的风情戏,《救风尘》、《金线池》、《谢天香》、《望江亭》、《诈妮子》就是代表。元代的大城市商业、娱乐业十分繁盛,妓女相当多。她们被人们轻贱、蔑视,在精神上、肉体上都充满痛苦。关汉卿很熟悉妓女的生活,真心地同情她们、爱重她们,为她们抒怀写恨,为她们表达心声。因此,关汉卿笔下的妓女非常真实、生动。她们也是活生生的人,有感情,有尊严,有理想,有人性。关汉卿的剧作在揭露了妓女制度罪恶的同时,也赞扬了妓女的智慧和人格,表现出关汉卿对社会底层女性的关注。《救风尘》、《望江亭》是关汉卿风情喜剧的代表作,写受欺凌妇女不甘于命运,她们或仗义救人,或勇敢捍卫自己的幸福,靠自己的才智与恶势力作斗争,终于克敌制胜。关汉卿将婚姻爱情中妇女的不自主与权豪势要的迫害、卖淫制度的摧残有机地联系起来,这就突破了爱情婚姻题材只写婚姻纠葛的局限,从而具有了强烈的时代特征和开拓意义。关汉卿的爱情婚姻题材喜剧如《诈妮子》、《拜月亭》、《玉镜台》的主人公都是聪明伶俐、天真可爱的少女,她们都充满生命活力,都不甘于命运的摆布。而另二部风情喜剧《金线池》、《谢天香》,则以妓女的爱情生活为题材,通过她们与情人的悲欢离合,表现她们的品格情操和聪明才智。

《救风尘》是写妓女宋引章从良的曲折坎坷遭遇的喜剧。妓女赵盼儿与宋引章是患难姐妹。赵盼儿有意帮助宋引章跳出卖笑的火坑,为宋引章与穷书生安秀实做媒。安宋两个本来情投意合,有可能结百年之好。不料宋引章又被郑州同知的儿子、做买卖的周舍给迷住了。赵盼儿发现这一变化,就凭着自己体会到的风月场中许多人痛苦的人生经验,劝说宋引章。但宋引章母女都被周舍家有钱有势、周舍又能说会道的表面现象所迷惑,还是决定嫁了周舍这个纨绔子弟。周舍把宋引章骗到手,从汴梁到了郑州,不久原形毕露,百般虐待,不断毒打宋引章。宋引章看着日子没法过下去了,就托人捎信请赵盼儿搭救自己。

赵盼儿是个不寻常的妓女,一个很有些侠义色彩的风尘人物。她不是为自己而奋斗,而是为姐妹跳出苦海去承担风险。她比宋引章社会经验丰富。她久历沧桑、熟于世故,看透了那些惯于玩弄妓女的子弟们所惯用的伎俩。她对同命运的姐妹无限真诚,具有拔刀相助的侠义心肠。因此,当她听说结义的妹妹宋引章受了周舍的欺骗,抛弃真心爱她的忠厚书生安秀实,却要嫁给花花公子周舍时,立即去劝宋引章,告诫她:“那做丈夫的,做不的子弟;做子弟的,做不的丈夫。”宋引章的遭遇,果如赵盼儿所预见的是一场悲剧。她嫁到周家,一进门就挨了五十“杀威棒”,然后就是“朝打暮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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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刊本《救风尘》

赵盼儿设计了以“风月”去救“风尘”。即是以周舍等浪荡子弟习惯地用以欺骗妓女的手段去对付周舍,正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赵盼儿深知周舍喜新厌旧、以玩弄妓女自得的心态,所以赵盼儿到郑州找到周舍说:“你在南京时,人说你周舍名字,说的我耳满鼻满的,则是不曾见你。后得见你呵,害得我不茶不饭,只是思想着你。听的你娶了宋引章,教我如何不恼?”周舍果然着了道儿。赵盼儿不惜牺牲自己的色相来救护危难之中的姐妹,贪婪好色的周舍入了圈套。一个惯于欺骗妓女的浪荡子弟被妓女的“风月”所诱骗,成了观众嘲笑、蔑视、否定的对象。妓女是旧社会最为人轻贱、最没有地位、最软弱的人,而在关汉卿的《救风尘》杂剧里,却以赵盼儿的完全胜利而告终。弱小的正义的力量战胜了强大的邪恶的力量,是依靠赵盼儿过人的侠肠义胆和在斗争中磨砺出来的大智大勇,同时也表现出被压迫者同舟共济的优秀品质。而赵盼儿风月救风尘的行动,其斗争的技巧,符合社会生活的逻辑,既在情理之中,又出乎人们的意料,给人以既熟悉又新奇的感觉,使剧本自始至终充满着喜剧气氛。

《望江亭》剧写年轻的寡妇谭记儿再嫁给在潭州做官的白士中,权豪势要杨衙内为夺取谭记儿做妾,带着皇帝所赐的势剑、金牌,乘坐官船去潭州杀白士中。谭记儿扮为一个渔家少妇,在中秋晚上到杨衙内船上卖鱼切鲙,乘机与杨衙内调情并用酒灌醉了杨衙内,拿走了势剑、金牌。

谭记儿这一大胆机智的少妇形象塑造得非常成功,也表现了对寡妇再嫁的肯定。谭记儿在白士中的姑母劝她再嫁时说:“这终身之事,我也曾想来,若有似俺男儿知重我的,便嫁他去也罢。”要嫁就嫁个“知重我的”人,这一行动本身就是对封建礼教的挑战。关汉卿不仅热情歌颂了她的改嫁,更歌颂了她勇敢、机智地与杨衙内坚决而巧妙地斗争,以自己的智慧捍卫自己的幸福。

《拜月亭》是关汉卿很富于抒情气氛的喜剧,有相当的历史感。剧写金国兵部尚书之独女王瑞兰对爱情的忠贞不渝。王瑞兰是大家闺秀,又是女真族人。她不同于窦娥、赵盼儿。虽然她也受封建门阀和家长制度的束缚,但她是个追求幸福、有生活热情的少女,有着坚强负重的性格。她在乱军中与母亲逃出城,途中失散,遇到了书生蒋世隆。二人在患难中互相了解、产生爱情、结为夫妻。但又为瑞兰的父亲强行拆散。瑞兰和她母亲途中认下的义女——蒋世隆的妹妹瑞莲住在一起。瑞兰日夜思念蒋世隆,夜间对月祷告,被瑞莲偷听到了,方知是姑嫂关系。后来蒋世隆与结拜兄弟陀满兴福双双得中文武状元,奉旨与王镇的两个女儿完婚,才得到圆满的结局。

《拜月亭》这本戏塑造的王瑞兰形象非常出色。她既是大家闺秀,又在逃难中经受了意想不到的艰苦磨炼。她对蒋世隆的态度,既感激他仗义相携带、保护,在他求婚时又显出必有的矜持。在被强行拆散之后,王瑞兰对患难中结成的夫妻关系忠贞不二,与父亲王镇一次次思想交锋,维护自己的婚姻幸福。在与瑞莲一起相处时,她虽郁郁寡欢,却没有说出真象,直到在深夜祷告时被瑞莲撞破,才以实相告,使二人姐妹又是姑嫂间的感情加深。王瑞兰与蒋世隆的结合具有较坚定的思想和感情基础。他们不同于才子佳人一见倾心的模式,而是在结合之前有一段共患难建立爱情的过程。他们的爱情与那些郎才女貌、一见钟情的爱情相比较,就更具积极的社会意义。

《拜月亭》的语言本色,形象逼真,一向为人所推崇。如王瑞兰在深夜烧香,对月祈祷后对蒋瑞莲述说前事:

(正旦云)他正天行汗病,换脉交阳。(唱)〔三煞〕那其间被俺爷把我横拖倒拽出招商舍,硬厮强扶上走马车。谁想俺舞燕啼莺,翠鸾娇凤,撞着那猛虎狞狼、蝠蝎顽蛇!又不敢号悲哭,又不敢嘱咐叮咛,空则索感叹咨嗟,据着那凄凉惨切!则那里一霎儿似疾呆。

〔二煞〕则就那里先肝肠眉黛千千结,烟水云山万万叠。他便似烈焰飘风,劣心卒性,怎禁那后拥前推,乱棒胡枷?呵,谁个无老父、谁个无尊君、谁个无亲爷?从头儿看来都不似俺爷狠爹爹!

这段唱词将王瑞兰在客舍见到父亲,心中大喜,实指望得到父亲的援助,带她和重病的蒋世隆一同离开,“久盼望你个东皇,望得些春风艳阳,东风和畅”,谁料王镇不但不认女婿,反而将瑞兰强行拉走。此时王瑞兰义愤心情表达得淋漓尽致,从而深刻讽刺、批判了门阀观念家长专制,歌颂了青年男女对爱情的忠贞不渝。正如青木正儿在《元人杂剧概说》中评论《拜月亭》曲文所说:“如果拿它和《西厢记》的《拜月》一折相比,那么虽没有《西厢》那样的典丽,而其恻恻动人的深刻,则非《西厢》所能企及。”

《调风月》(也称《诈妮子》)的主人公燕燕,是金代女真贵族家的一个婢女。夫人让她去服侍新来的一个小千户舍人。小千户诱奸了她,而这个“往常我冰清玉洁难侵近”的天真少女内心却充满了幸福的幻想。可是,小千户很快就看上了一位贵族小姐。当燕燕发现了小姐赠送给小千户的手帕,异常怨愤,她斥责、她咒骂小千户。更令她痛苦的是夫人偏偏要她去给小千户到小姐家说媒。虽然最后,燕燕在婚宴上揭露小千户,争得了一个“第二个夫人”,实则仍为婢女。而这出戏的成功之处,就在于塑造了燕燕这个聪明伶俐,又泼辣勇敢的少女形象。这位倔强的婢女对美好爱情的向往和追求以及被负心人欺骗的怨愤,都使得燕燕的形象具有了高度的典型意义。

《谢天香》杂剧写开封官妓谢天香爱上了书生柳耆卿,当柳耆卿上京应考的时候,开封府尹钱可道将其强娶作妾。三年之后,柳耆卿考中状元回来,钱可道把谢天香还给柳耆卿。剧本对钱可道是作为正面人物来写的,他的强娶谢天香是为了保护她。但在谢天香警惕的眼中,他是一个残酷、虚伪又看重功名的人物。钱可道让谢天香陪酒,故意让她唱柳耆卿留别她的《定风波》词,想责罚她。谢天香立即意识到其中“可可”二字是犯钱可道的“官讳”的。她边唱边改,保留了原词的意境和风格,却将词改作“归微”韵,显示出她过人的才智。她被钱可道强娶过来,摆脱了“祗侯几曾闲;差拨无铨次”、“我去这触热也似官人行将礼数使,若是轻咳嗽便有官司”的紧张应酬生涯,但她看来,“罢罢罢,我正是闪了他闷棍着他棒;我正是出了img篮入了筐,直着咱在罗网,休摘离休指望,便似一百尺的石门教我怎生撞!便使尽些伎俩,干愁断我肚肠,觅不的个脱壳金蝉这一个谎!”可见她心情是愤怨的。她在钱府中与另二个侍妾掷骰子时,钱可道要她作一首咏骰子的诗,她应声念道:“一把低微骨,置君掌握中。料应嫌点涴,抛掷任东风。”这即是她自己命运的描绘。谢天香的美貌和才智是出众的,但这恰恰构成了她愿望不能实现、一切痛苦的根源。这些也充分地揭示了封建时代官妓制度的残酷性。直到柳耆卿状元及第回来,钱大尹宣布让谢天香与柳耆卿团圆——这当然是作者好意安排——谢天香在精神上一直是痛苦的。由于她的身份,她对许多事情都十分敏感,陷入不可解脱的痛楚之中。关汉卿在这本戏中,在表现谢天香的聪敏、美丽、专情外,向她倾注了巨大的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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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刊本《调风月》

另一个妓女风情戏《金线池》,写济南官妓杜蕊娘爱上了书生韩辅臣。杜蕊娘已快三十岁了,很想早一些找个合适的丈夫嫁出去。可是她母亲李氏却极力阻挠,让她继续卖笑。杜蕊娘不仅聪明美丽,而且久在风尘中炼就了她坚强的性格。与谢天香的任人摆布不同,当她发现老鸨夺走她心爱的人时,她不怕“抛人头”、“喷热血”,要斗争到底。在李氏身上也体现了老鸨们的心狠手毒。她挑拨杜蕊娘与韩辅臣之间的关系。韩辅臣受了老鸨的气而离开,老鸨却编造韩已另寻新欢,使蕊娘十分痛心、怨恨。甚至当韩辅臣明白过来,向她下跪,她都不为所动、冷语相对。在杜蕊娘极其冷淡的言语里,包含着她深受创伤的心灵,要求报复的意志,也流露出老于情场的厌倦情绪。关汉卿以他对人生深邃的观察体验,透过这种冷淡的情态,恰切地表现出了杜蕊娘对韩辅臣不能忘怀的深情。所以当妓院姐妹们置酒替杜蕊娘消愁解闷时,杜蕊娘行酒令:“酒中不许题着‘韩辅臣’三字,但道着的,将大觥来罚饮一大觥!”可恰恰是她一再提到韩辅臣,被罚了酒。这种灵魂的挖掘,是多么地深刻啊!

关汉卿的杂剧植根于瓦舍勾栏,保持着元代市民文艺活泼粗犷的本色特征,这一点在他的儿女风情戏中尤为突出。关汉卿剧作中的女性形象,虽也有大家闺秀,但更多的是社会底层的平民妇女,或者说大都是社会地位低下的女性。关汉卿以一个平民作家所特有的敏锐眼光和笔触,关注着她们的命运遭际,而且对她们的遭遇怀着深切的同情,以极大的热情写出了她们的痛苦和追求,表达出她们的合理的生活理想。这和关汉卿本人生活在社会底层、熟悉平民生活的经历是分不开的。

关汉卿剧作中的女性形象虽性格各异,却都带有一股“野性”。她们大多生活在社会生活的底层,遭逢痛苦和不幸,但她们不是逆来顺受、任人宰割,而是敢于斗争,为自己的命运和理想不畏强暴。她们中赵盼儿为救自己姐妹出苦海英风侠骨,同风月场中的老手周舍较量,终于克敌制胜;谭记儿为捍卫自己的幸福,救丈夫的性命,巧扮切鲙渔妇,智赚文书、势剑、金牌;燕燕发现小千户并不忠实于自己的爱情时,将她的一腔恼恨和痛悔在婚宴上骂将出来,向门第婚姻制度提出挑战;窦娥在对官场的黑暗昏庸有了清醒的认识后,绝望使她在刑场上叱天骂地,将满腔悲愤宣泄出来;杜蕊娘在听说韩辅臣对她不忠实时,气恼异常,拒绝与其交往;就连大家闺秀王瑞兰,在其父强行拆散她和蒋世隆的夫妻关系时,也当面责备父亲,与封建家长进行面对面的抗争。这些女性形象的塑造,既是对现实生活中平民女性敢于抗争、不向恶势力屈服精神的真实反映,同时也说明这种抗争的性格正是关汉卿最欣赏并着意表现的。关汉卿对社会弊病的深刻认识,决定了他塑造的妇女形象前所未有的思想深度和抗争意识。

关汉卿笔下的女性形象众多,她们出身不同,性格各异,遭遇各式各样。关汉卿以满腔激情歌颂她们,赋予她们以美好的性格特质,使她们的人格和情操闪烁着夺目的光彩。赵盼儿的侠义、机智、老练,充分体现在她与周舍的周旋和对姐妹的真情上;谭记儿的勇敢无畏、处变不惊,也让须眉男子失色;杜蕊娘虽是妓女,一旦情有所钟,则对爱情矢志不移;谢天香绝顶聪慧,对钱可道的刁难巧妙地应付;燕燕身为婢女,对爱情充满向往,敢于争取自己的权利;王婆婆虽是个农妇,在必须交出一个儿子给葛彪偿命时,毅然献出自己的亲生骨肉,高尚的道德品格感动了包公。关汉卿杂剧颂扬的女性虽然大多是被侮辱遭迫害的妇女,但作家赋予她们的美好的品格、过人的才华得到人们的赞赏,给人以美感。这正如郑振铎在《插图本中国文学史》中所概括的:“最可怪的,是除了两部英雄传奇及《玉镜台》、《鲁斋郎》之外,汉卿所创造的剧中主人翁,竟都是女子。连《蝴蝶梦》、《绯衣梦》那样的公案剧曲,也以女子为主角,可见他是如何喜欢,且如何地善于描写女性人物。在汉卿所创造的女主角中,什么样的人物都有。肯自己牺牲的慈母(《蝴蝶梦》);出智计以救友的侠妓(《救风尘》);从容不迫、敢作敢为,脱丈夫于危险的智妻(《望江亭》);贞烈不屈,含冤莫伸的少妇(《窦娥冤》);美丽活泼,娇憨任性的婢女(《调风月》);因助人反害人,徒唤着无可奈何的小姐(《绯衣梦》);还有历尽了悲欢哀乐的(《拜月亭》);任人布置而不自知的(《谢天香》)等等。总之,无一样的人物,他是不曾写到的,且写得无不隽妙。写女主角而好的,除了《西厢》、《还魂》等之外,就要算是汉卿的诸剧了。而汉卿能写诸般不同的人物,却又是他们所不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