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踪研究是我的特点之一,是一种执著,是对某些个案的不断追踪”
从方法上来说,对一些民间文学代表作的追踪研究是我做得比较多的,有些学者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民间文学的好多东西不可能一下子弄清楚,我就不断追踪、不断搜求新资料,用一些新的方法、新的理论,围绕个案进行深入钻研,这是我的兴趣,也是特点。比如“求好运”的故事,是我从事比较故事学研究贯彻始终的东西,从1979年发表《一组民间童话的比较研究》到2012年在《光明日报》上发表《一个蕴含史诗魅力的中国民间故事》,前后经历了30多年,发表了七八篇文章,汇集了国内外一些有代表性的资料和学术成果。我研究故事并不是一开始就很深入,而是自己一边学习一边发现新的材料,其他学者有新的发现我也参与讨论,逐步深入。
另一个典型个案是评论《黑暗传》。《黑暗传》是一部歌唱古神话的长诗,我于1984年写评论推荐它,后来被评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我也是不断地搜求原始资料,前后经历了很多年,也把它们编成了一本书,在台湾地区出版。追踪研究可以说是我的特点之一,是一种执著,是对某些个案的不断追踪。
对于所研究的问题我能够完全沉浸在里头,思绪不断,恒久琢磨,才有所领悟。把解开谜团作为一种乐趣,这是一个原因。另外这里面有个理论和方法的问题,理论上要不断地学习探索,开阔视野,奋力趋前,把学问做活做深。
中国民间文艺学的学理与方法呈多元态势,通常在历史唯物主义的主导下,以社会历史批评方法来作研究,也吸取民俗学研究、民族学、人类学等多学科方法。我做故事学研究,曾尝试运用比较文学方法作跨国、跨民族、跨学科研究,吸取芬兰学派的历史地理方法作类型研究、母题剖析,后期也借鉴俄罗斯的历史诗学传统,从诗学的、审美的角度来探寻民间故事的艺术世界,因而被学界同仁认定存有“诗学情结”。不过这些方法都必须和中国实际相结合,不能生搬硬套。如和中国的宗教信仰相结合,和中国的作家文学、通俗文学相结合,和中国的历史文化紧密地相结合,这个很重要。以国外的口头诗学理论方法为例,纯粹口头的东西在中国恐怕不行。我去下面调查,到故事家刘德方家里去的时候,他的床头就放着《隋唐演义》。他讲的是地道的民间故事,但又在看《隋唐演义》。有些故事家本身就是和尚、道士。有些故事家一边讲故事,一边还敲锣打鼓,说说唱唱。像这些必须联系中国实际来吸收国外的学术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