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装场景中的男性躯体:情感与自由
从生活到银幕,易装行为与同性恋者之间所存在的联系是不可被忽视的。通常意义上,易装现象是基于服饰符号对易装者性心理或者性别自我认同的一种满足。通过着异性服装削弱自己的性征,消解性取向矛盾,从而完成主人公对其性别的转换和超越。
华语同性恋题材影片中,男同性恋为了使自己看起来更加接近女性形象,易装是其进入女性活动领域的重要途径之一。除去男性异装癖者,男同性恋者对自我的性别认同障碍是他们尝试女性装扮的主要原因。换句话说,当一个男人经历了一系列的易装过程,会让他感觉到自己更像是一个女性。在内地影片《银饰》中,大少爷吕道景是一个喜爱银饰,爱着女装的同性恋者。在民国初年的时代背景下,同性恋者并不被时代所接受,甚至遭到唾弃,用其父吕敬任的话来说便是纯粹的贱种,是比奸夫淫妇更见不得人的。尽管“家庭革命领域中生活模式重建的斗争史,在面临困难和危险时,就出现了犹豫不决、裹足不前的现象。人民担心会破坏古老的社会结构。在一些领导人眼里,这些结构总还可以作为低矮的围墙,挡住那些预料不到的事情发生”[1]。影片中,有一房妻子的吕道景不是没有幻想过去追求自己爱情,但他喜欢的铁团哥不仅不敢接受他的感情,甚至只要看见他便远远避开。当情感被压抑到无处宣泄时,吕道景便独自一人躲在房内,在将自己梳妆打扮成女儿样的过程中求得一点慰藉。影片中,吕道景在易装后一改男装时的阳刚气,肢体柔软,眉目间流露出女性的温柔娇羞。这是他对自己女性身份的认同,对变身为女性所带来的美好新生活的向往。
在性文化中,阴阳宇宙观体现为两性分立的社会性别秩序,男性肉体与女性肉体的巨大差异为社会性别体系建立了稳固的根基。电影《银饰》中,吕敬仁在撞破儿子吕道景女装扮相后告诫他:“人要学会掩饰,学会背着人做事,让别人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朱迪斯·巴特勒在《性别麻烦》中讲道:“像这样规训性的社会性别生产,为了在生殖领域内对性欲实施异性恋的建构和管控,而使社会性别获得某种虚假的稳固性。”[2]对于吕道景来说“只有付出巨大的代价,才能勉强符合文明生活的需求,代价的付出又造成内心的空虚”,面对来自父权社会的霸权,吕道景的无力反驳使他饱尝人性被压抑的痛楚。易装行为是他主要甚至唯一可以舒展人性欲望的快乐通道。在这里被易装后的男性肉体则是性本能遭压制之后继而形成的这种替代现象。[3]易装并不是最终的性目的,而是对其心理性别中女性身份的建构、确认与认同,是一种原始性本能的替代。通过将自己男性的肉体装扮为女性从而达到性别自我认同的心理满足。
安妮·霍兰德在《性别与服饰》一书中提到:“在时装发展史上,男性服饰实质上比女性服饰更具有先锋性,更倾向于引导方向,为人们的审美品位设立一个标准,而女性时装不过是对它的一个反映。”[4]吕道景对男性服饰的放弃意味着其对男儿身份和肉体的排斥和拒绝,也表明了他对传统礼教秩序的不认同。影片中,吕道景一直扮演着双重性别身份,两种性别身份分别来自于传统礼教秩序下的社会角色和主人公内心的理想化角色。违背传统服饰文化性别规范的行为,不仅可以起到削弱社会角色性征的作用,还将其两种角色的矛盾进行消解,从中获得与传统世俗相对立的抗争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