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雨奉寄陇西公兼呈王征士》“嘉蔬没溷浊”句
《补注杜诗》:“嘉蔬,所以养人。菊当秋,宜得其时。今碎于榛丛,反失其时也。溷浊,涂泥也。蔬与菊,皆喻贤人君子。当禄山之乱,小人得时,贤人君子失所,故有没溷浊、碎榛丛之譬。”
《九家集注杜诗》:“《礼》:稻曰嘉蔬。按子美《园官送菜》诗并序,皆以嘉蔬为菜。”
按,《补注杜诗》师注对杜诗中的每个字词都一一进行了阐释,并揭示诗歌出的微言大义。这种注释风格与《九家集注杜诗》中的师注显然不同。师民瞻在此条下仅仅引《礼》说明稻亦称佳蔬。据杜甫《园官送菜》平实指出杜诗佳蔬当为菜。
限于篇幅,笔者不可能将《补注杜诗》与《九家集注杜诗》中同注杜诗的所有条目一一罗列。但是我们从上述诸例中可以看出,《补注杜诗》与《九家集注杜诗》中的师注内容很不相同。《补注杜诗》中的师注好生发议论,揭示杜诗的隐喻大义。这种特点,比较符合师古注释杜诗的“详说”风格。师古杜诗注,从宋至今一直被视为伪书。严羽《沧浪诗话·考证》对其多有指责,清人钱谦益对其批评则尤为严厉,今人程千帆《杜诗伪书考》、周采泉《杜集书录》亦将其列为“伪书类”。师古注杜诗,最让人诟病的是其伪造故事与杜撰文献,如卷一《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李邕求识面,王翰愿卜邻”条,钱谦益就批评说:“伪造故事,本无是事,反用杜诗见句,增减为文,而传以前人之事,……蜀人师古注尤为可恨!王翰卜邻,则造杜华母命华与翰卜邻之事。”[9]《九家集注杜诗》中师注没有涉及“王翰卜邻”事,对“李邕求识面”的理解也显然不同于《补注杜诗》师注。师古注杜诗有时确为可恨,如注《饮中八仙歌》“道逢麴车口流涎,恨不移封向酒泉”,师古在注中所提到的《唐史拾遗》一书,查古今文献,此书不存,此本极有可能系师古杜撰。尤使钱谦益不满的焦遂与李白二人口吃事,亦为师氏伪造。师古注杜诗如此,难怪要被人批评了。
《九家集注杜诗》中的师注内容则言简意赅,剪裁得当,所释词句,引经据典,必有出处。对杜诗异文亦多有考订,赵次公在注释杜诗时,即据此本对旧本多有校改。通过比对,我们发现二本中的师注从内容与风格上都不相同,基本上可以判断为是不同的两家注。但会不会有这样一种情况出现呢,即《九家集注杜诗》作为集注本,在引录各家杜注时,极有可能是因节引缘故,使《九家集注杜诗》中的师注较之《补注杜诗》师注更简练。带着这种疑问,我们再次考察了二本师注内容,我们发现,二本师注除了在注释风格和引录文献不同外,在诗意的理解上也不一致,大多时候二本师注的内容往往也并无直接的联系。我们认为这种因节引而造成二本师注内容不相同的情况,基本上可以排除。《补注杜诗》师注好议论,喜生发,深挖掘,微言大义是其突出特点。《九家集注杜诗》师注则与此相反,点到为止。二本师注不出自一人之手,应属无疑。[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