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李惟寅等北京文人的交往
早在嘉靖年间,王同轨就曾到过北京:《耳谈》“太仓役人”条曾记载嘉靖年间太仓库役人之事,并言“予时在京所亲见”[39]。王寅《十岳山人诗集》中也有一首《蓟门逢行甫》:“忆昔相逢少保府,弱冠明经仍好武。久别重逢都护营,依然短褐一书生。”[40]可见王同轨二十岁左右就曾在北京李惟寅府第与王寅相遇。
然而,王同轨与北京文人更加深入广泛地交流发生在万历年间的待官时期。当时“临淮侯”李言恭的府第为王同轨与其他文人的聚会提供了场合与条件,李言恭乃明初功臣岐阳武靖王李文忠之裔孙,其家虽世为武臣,却有着深厚的文墨传统,亲近文士,尤喜折节寒贱,在李惟寅的家中,文人墨客、山人衲子以至社会各个阶层的人常常一起饮酒雅集、分韵赋诗、赏画观碑,这也为诸人酒筵中的燕谈提供了土壤与机会。而李言恭家宴中的文人,很多都成了《耳谈类增》中的谈者。为简明起见,现将笔者所见相关诗题列表如下:
如对《耳谈类增》中的条目加以留意,不难发现:胡应麟曾谈“黄山人重耳”“刘黄鼎、黄裳”2条,李惟寅曾谈“阎王殿”“内守备府监生答对”“进士郭公”等8条,汪明生曾谈“义鸦报商冤”,顾郎哉曾谈“邹参知”“林公大合决狱”“武骑慰金三重婚”等24条[41],胡孟弢曾谈“字山”,柳陈甫曾谈“高九官蹴鞠”“还是准多”等3条。另外《耳谈》中还记有一些李惟寅的宅客、下属所谈的条目,如“王伯俞给舍”“名刺谑语”等等。由此可见,李惟寅的家宴不仅对王同轨有着扩大交际范围的作用,也发挥着《耳谈》成书时重要的信息收集功能。
当然,这种家庭式的聚会也可能在其他文人家中(如区大相)或者王同轨自己家中进行,只不过参与人数与信息密集程度一般较李言恭家宴略逊一筹。除了家庭宴集,王同轨还常与当时身处北京的文人在京邸酒所、寺庙等公共场合集会,如胡应麟有诗《秋日王太学行父招同顾朗哉、顾静父、李叔操、李本建、袁微之、魏颖超、汪明生、王资敬集长安西曲》,区大相亦有《四月八日王行甫招饮高粱河》一诗,诗前引曰:“……王银台行父者,楚之才士也,学综九流,见超三昧,乃邀我同气,萃彼能言,追淇洧之遗风,讨宗雷之密义。”[42]从中可见,王行甫在与诸多文人雅士饮酒聚会上还是颇为积极主动的。
而《耳谈》中的许多条目,正有着此类场合的影子,如卷四十一“韩淮阴”条,就主要记录王同轨在蓟门酒间与陶懋中等人论史的情形;而卷三十九“虏俗夜谈记”也是在京邸酒所,咨问陕西山人曹番“塞上虏事”并加以记录而成的。可见,酒肆等公开场合对于《耳谈》的形成也有着一定的催化作用。在北京,其他与王同轨往来的文人还有:李汝藩、李维桢、袁微之、朱汝修、李本建、管建初、汪公榦、谢彦云、谢友可、徐象先、欧大任、沈思孝、郭正域、徐孺榖、薛素素等。
从相关记载来看,王同轨好搜集奇闻异事,在当时的北京文人圈中已是人所共知的事,如在沈思孝告归时,王同轨与胡应麟等人曾在潞河边上为其送别,沈思孝为王同轨讲述贵竹地羊驿之幻术,并说:“行甫好奇,赠此一段奇也。”[43]可见,王同轨好奇的名声也为他带来了奇事的“辐辏”效应。而北京文人在《耳谈》的刊刻、类增方面,也有着一定的推动作用:《耳谈类增凡例》中说:“曩岁需次都门,裒奇事数卷,御史大夫沈纯甫先生见之,谓为必传,会有饷金者,因以灾木。”又说:“《耳谈》,漫录耳,又耳不饶,诸公因谓何不益而畛分之?”[44]这些意见对于王同轨《耳谈》的刊刻以及《耳谈类增》的分类无疑都有着较为直接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