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用借贷契约的文书格式和内容

一、信用借贷契约的文书格式和内容

元代的日用文书大全中收录了当时流行的借贷契约书式,虽为学界所熟悉,但为直观地显示借贷契约的格式和内容,仍将其转录于下:

生钞批式

某乡某里姓某,今投托得某人保委,情愿立批,就某里某人位揭借得中统钞若干锭前去经营用度,每月依例纳息三分,约限几月,备本息一并归还,不敢拖欠。如有东西,且保人甘伏代还不词。谨约

年  月  日   姓  某  号  批

保人姓  某  号[17]

生谷批式

某乡某里姓厶,今与某人互相保委,情愿立批,就某里某人宅借得无息苗谷几石前去耕田食用,约限到冬十月已里,备一色净谷赴仓交纳,不至少欠。如或过期,且保人甘当倍纳不词。谨约

年  月  日   姓  某  号  批

保人姓  某  号[18]

从内容来看,《生钞批式》是有息货币借贷的文书样式,《生谷批式》是无息实物借贷的文书样式,其文书种类都称为“批”,其意指一种作为凭证的文字[19];而“借贷”在文书标题中称为“生”[20],在文书正文中则称为“揭借”“借”。

但民间实际使用的文书与此书式存在一定的不同。在黑水城出土文书中幸运地遗存了一批元代的借贷契约文书原件,可与上述契式和相关法令进行对比研究。兹选取保存较为完整的两件文书,并将其迻录于下:

其一,皇庆元年(公元1312年)正月任黑子借麦契[21]:

1 □文[22]字人任黑子,今为大麦使用,别

2 □□[23]处,□问[24]到别尚拜边[25]处借讫收[26]

3 □大斗内四石,限[27]每月每石上行息

4 一斗利[28],按月计算交还数□[29],不令

5 拖欠。如本人见在不办、闪躲失

6 走,一面同取代保人替还无词。

7 立此文字为凭照用。

8  皇庆元年正月初一日立文字人任黑子⊕

9           同取人敢的⊕

10           代保人安通⊕

11           知见人猪乃⊕

12           知见人景直你[30]⊕

13           ………[31]

其二,至元四年(1338年)十月二十日韩二借钱契[32]:

1 立欠钱文字人亦集乃路耳卜渠住人

2 韩二,今为要钱使用,别无得处,今欠到

3 石巡检[33]中统宝钞贰拾柒两伍钱,其

4 钱本人自限正月终交还。如至日不见

5 交还,系同取代保人一面替还无词。恐失,

6 故立故立文字人为用[34]。

7   至元四年十月廿日立文字人韩二(押)

8         同取代保人张二(押)

9         知见人葛[35]二(押)

这两件文书中,前一件是很典型的有息实物借贷,后一件是货币借贷契约的形式,而且保存很完整,但有其特殊性[36](后文详述),故此再转录一件残损的货币借贷契约,即至元四年(1338)十月二十九日陈山和借钱契[37]:

(前缺)

1 …………不令拖欠。或钱主用钱,

2 至日即便将本利归还。或本人走在

3 东西、虽在无钱归还,系同取代保人

4 一面替还无词。恐人失信,故立此借

5 钱文字为凭照用。

6 至元四年十月廿九日立借钱人陈山和(押)

7         同取钱人 陈本□(押)

8         □取钱人 陈拜住(押)

9         同取代保人翟敬甫(押)

10         代保人  董德先(押)

11         知见人  程 二(押)

12         知见人  翟 典[38](押)

13   大吉利(结止符)

此契为明言本利的典型货币借贷契约,与上引“韩二欠钱文字”虽用语有所差异,但格式基本一致。

综合来看,元代借贷契约文书的主要内容一般包括:立契人(即借方、债务人)姓名及住址、债权人(贷方、)姓名住址、借贷原因、借贷的种类、数量或金额、利息率、付息方式(主要包括至期本利一并归还和按月缴付利息两种方式)、借贷期限或归还日期、债务履行的保证条款等,末尾有立契时间、债务人及相关第三方署押。但是,从保存较为完整的几件契约文书来看,也有一些契约中并不明确约定借贷期限或归还日期,有的则未涉及利息问题(但这并不意味着本次借贷一定是无息借贷)。

官营借贷中同样需要立契,此类契约文书原件虽未见,但史籍中对其内容有较为全面的记载。至正元年(1341)秘书监接受了中书省户部奏准拨给的1000锭中统钞之后,于次年二月制定了详备的放贷营运制度:

上项营运钞定诸人借使,监官不过中统钞五十定,属官三十定,令、译史二十定,典书人等一十五定,月息一分五厘。必须明白开写正借钱人、代保人、元附籍贯、见任职役、事产。借钱人或遇别有迁除得代,本息纳足,方许给由。如有拖欠利息,随于代保人名下月俸内掯除还官。若上项正借钱人钞定不完,代保人告满,文解亦不行给付。借钱人虽在无钱,将事产折挫入官,外不敷之数,代保人名下一面追征,事产亦行折挫。凡借钱人文契,典簿厅受讫呈监,然后用半印勘合,行下架阁库收受的契,方许放支钞定。仍具出库起息年月,明白开呈。仍下典簿厅,以备查勘。委自太监以下正官一员,每季一次提调,下季不过孟月初五日,明白开写见在并已借未收实欠备细数目,移文本监转关,下次提调官照验施行。凡典簿厅呈到诸人借钱文契,须要提调官与监官相参署押,行下架阁库,放支施行。仰移关提调官监丞王道奉议,仍下典簿厅架阁库照验,依上施行[39]。

秘书监放贷执行固定利率,借钱人需立契“明白开写正借钱人、代保人、元附籍贯、见任职役、事产”等,秘书监才能按程序放贷,其较完善的契约文书管理再加上一些监督检查制度也有助于避免放贷资金被非法侵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