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朵向阳花
◇王孝强
这是今年9月开学才发生的事情。
我记得那天天气凉爽，高一的孩子还在军训，突然有个女孩子背着书包畏畏缩缩地蹇进我的办公室。她低着头并不敢看我，就只慢慢地挪到了沙发上，坐下以后也不说话，只是低着头绞着手指。我问她什么事，她仿佛受了很大刺激一样猛地蹭了起来，惶恐地看着我说：“王校长，我……我想到实验中学来读书。”我从没有见过这个孩子，但她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心理有问题”。孩子大概十五六岁，长相清秀，一头长长的头发扎成一个马尾，从后脑勺垂下去，刘海很长遮住了眼睛。我问她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她都是很小声地、很缓慢地回答我。老实说，我并不想收她，收下就意味着无穷无尽的麻烦，我微笑着说：“叫你家长一起来”，就把她打发走了。
3天以后，我们学校的一个老教师带着一个45岁上下的男子走了进来，介绍说是他的亲戚，他家的孩子想来我们学校读书。按照惯例我是不理所谓的“关系”的，只看孩子适不适合我们学校。当那个孩子走进来以后，我才意识到是那个我不想收下的学生，心里就很勉强。孩子照旧低着头绞着手，用长长的刘海挡住眼睛，好像那个刘海可以帮她挡住这个社会一样。我仍然耐着性子问她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她还是怯懦而害怕地回答我。经过两次见面，我非常肯定这个孩子“有问题”，尽管我还不知道是什么问题，是什么原因造成的问题。当把其他人送出去以后我详细地问了她妈妈，谁知我刚一开口，孩子妈妈就开始抹眼泪。
这孩子名叫“小燕”（化名），她原本活泼开朗、天真热情，就因为初一暑假的一个晚上发生的一件事情，彻底改变了孩子的性格。每天吃完饭小燕都会和爸爸妈妈一起去公园散步消食，爸爸妈妈在前面走着，小燕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就没跟上，大概落了三四十米远，突然蹿出一个陌生男子，一边对小燕露出猥琐的笑，一边裸露其生殖器官。
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哪里经历过这些，吓得哇哇大哭，身体不由自主就软了下去。当爸爸妈妈听到女儿的哭声跑过来时，那个男子趁着黑夜早已不见踪影，就只看见自己的女儿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一边哭，一边满眼惊恐地盯着猥琐男离开的方向。从那以后小燕性格大变，看到中年男子就莫名惊恐，周围的人说话稍微大声些也会害怕得发抖，成绩不用说自然一落千丈……
看着小燕妈妈一边哭诉，一边抹泪的情景，回想着前两次看见小燕的模样，虽然从事教育已有二三十年，也见了不少怪事，但是我还是感到震惊、愤怒并且心痛了。这个孩子何其可怜，这个家庭何其无辜，就因为社会上一些猥琐分子的不良之举，一个活泼开朗的孩子就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虽然我个人力量有限，个体学校力量有限，不可能拯救所有像小燕这样的孩子和家庭，但我能做的就是碰上一例解决一例，唯如此，才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我才能心安。
第三次叫孩子进来的时候，我的心里早已经接受了这个可怜的小姑娘。再看着她瑟缩地窝在沙发上，把自己藏在刘海后，低着头绞着手时，我的心里就一阵阵泛酸。
我慢慢地走到孩子身边坐下，很明显地感觉到孩子排斥地向左边挪了一小步，我稍稍往后坐了一点，和她拉开适当的距离，轻轻地再次问她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小燕还是像之前那样回答。我笑着告诉她：“声音太小了，老师听不见，你能稍微大声一点吗？”小燕稍稍大声地又回答了一遍，我还是笑着告诉她老师听不清楚，让她再大声地说一遍。如此重复几次，孩子勉强能用正常的音量回答我的问题。
简单的问答在我的办公室花了接近四十分钟，我不急不恼、又不刻意接近的态度终于慢慢打开了孩子心门的一角。在这近四十分钟的交流过程中我想好了她在我校读书的注意事项。
首先我告诉她接受了她来读书的请求，但是要答应我以下几个条件：
1.每周来我的办公室十分钟，可以看书，可以帮我擦擦办公桌，我不忙的时候可以和我聊聊天，也可以什么都不干就只是坐十分钟；
2.回家把头发剪短，尤其是刘海，干净利落地来向我报到，下次来的时候老师要能一眼就看见你的眼睛；
3.争取在班上当个班委，职务自己选，老师不会勉强你，但一定要当一个。“如果你答应老师这三个条件，那么实验中学欢迎你”，我笑着对她说。
毫无疑问孩子答应了我的条件，临走的时候，我对她说了一句话：“小燕，来实验中学就是一个新的开始，老师希望你从外到内都有一个新的变化，我们从‘头’开始，可以吗？”
经过深思熟虑，我给孩子选了一个班级氛围非常和谐的班级就读，班主任是年轻帅气又负责的小郭老师，教语文。班主任给她降低了课业标准，这样就给孩子减轻了心理负担和压力；班级氛围和谐利于孩子交朋友和学习生活，不容易受到心理伤害；班主任是帅气年轻的男老师，尽量一步步地慢慢消融孩子对异性的排斥。
最后，我单独安排了心理老师给孩子进行心理疏导，在小燕来我办公室的十分钟让心理老师来陪孩子，从专业的角度慢慢根治孩子的心理疾病。
欲速则不达，对这一类孩子的关心和处理一定要适度并且恰当，不能冒进着急，也不能不闻不问。我希望在高二或者高三的时候能让孩子慢慢开朗起来，还家庭一个健康的孩子，给国家一朵向阳的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