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艰苦磨砺

二、艰苦磨砺

韩俊卿初入戏班的时候,河北梆子舞台上,女演员已经兴起,刘喜奎、小香水、张小仙、金钢钻等都已经崭露头角。由于她们的努力,河北梆子这株古老的艺术之花,又重放光彩。北起黑龙江,包括伯力(今苏联的哈巴罗夫斯克)、海参崴(今苏联的符拉迪沃斯托克)在内,南到上海、福建、广东、到处盛行河北梆子。至于华北各地,可以说梆子歌声传遍城乡,只要有戏园、庙会,就有秦腔(河北梆子旧时称秦腔)大戏上演。初入戏班的大起,每天所见所闻,不是练功调嗓,就是扮装演出,耳濡目染,使她的命运紧紧地与唱戏作艺联系到一起。

先是由韩月恒教她练习踢腿、下腰、耗项、劈岔等基本功,然后又教她打把子、对刀、翻跟头,目标是朝武生行当方面摆弄她。练基本功是件又苦又累的事情,况且韩家当时生活穷困,数九寒天大起脚底下穿不上棉鞋,两只脚冻得又红又肿,只有五、六岁的女孩子,怎能经受得住这样的折磨?因此在练功时经常挨打,靠墙耗顶头朝下,一空就是几十分钟,瘦弱的细胳膊实在支撑不住了,一头栽倒地上,养父过来就是一藤杆,她咬着牙再倒立上去,疼也不敢哭。在旧社会,“打戏打戏,不打不成器”,是戏班里多少年传下来的老规矩,戏曲艺人哪个不是这么打出来的!

韩月恒的妻子金宝玉看到养女练功这么苦,心里有点疼得慌,主张让韩俊卿学青衣、花旦。韩月恒不同意。他认为,女艺人人才济济,女武生却屈指可数,要吃这碗戏饭,没有特殊的技能很难出人头地。夫妇两个人谁也说服不了谁,结果是一个教她练功,一个教她学唱,文的武的一齐来,这下更苦了年幼的大起。不等天亮,大起就被养母从被窝里拽起来,到野外去喊嗓子。一直喊到太阳老高了才回到住处,按照养母的吩咐喝下两大碗白开水,再伺候养母进屋睡了觉,然后穿上厚底靴,到院子里吊腿、涮腰。等到养父起了床,开始练习毯子功,一直练到戏台上打头通锣鼓,好歹吃上几口饭,就到后台听候招呼。当天若有娃娃生、娃娃旦的戏,她就被人拉过来扮上装,等待上场。那时候一天演两场戏,白天是十二点开演,一般到五点左右散场;夜戏六点开,一直演到十二点左右才散。只有几岁的大起,也跟大人一样,每天每月,一年到头地这么苦熬着。

大起从十岁开始能上演成出的剧目了,韩俊卿之名从此与观众见面。她跟随养父母,含辛茹苦,浪迹四方,在风雨中锻炼,在磨难中成长。艰苦的岁月,熔铸了她刚柔兼济的性格,同时也促成她一身的好技艺。

少年时代的韩俊卿非常聪明,一段唱腔听别人唱过几遍,她就学得差不多了;一出戏,她看上几回,连路子带词都记个八九不离十。象《玉虎坠》、《回荆州》那么大的戏,她往往只用一两天的功夫就能把戏词全部背诵下来。当然,韩俊卿在艺术上获得成功的更重要的原因,是她勤奋刻苦、坚韧不拔的意志。她学戏入了迷,象饥不择食的饿汉一样,见到什么都想学、想练,随时随地向艺人们求教。人们见她小小的年纪却这么有心胸,都管她叫“服雏”[1],学什么都愿意教给她。旧社会传艺“宁给二两金,不传一句真”,“宁给二亩地,不教一出戏”,但人们对韩俊卿却是另眼看待,尽量满足她的渴望。

韩俊卿接触到许许多多名声并不显赫而技艺却相当精纯的民间艺人。据韩俊卿后来回忆,那时的老艺人所演的梆子戏,几乎每出戏都有“绝活”[2]。韩俊卿生活在这些前辈艺人中间,拼命地吸吮着营养,继承下来许多传统技艺。这是她后来在艺术上取得精深造诣的一个很重要的条件。

当然,若说起韩俊卿这个阶段的生活,真好比是“黄连水里泡棉花——苦透了。”她每场演出都要顶几个活儿,在台上稍有差错,不管是不是怨她,下来就是一顿打。练功、演出、说戏,一天到晚没有一点儿闲功夫。换台口[3]一般都是唱完夜戏连夜赶路。拉道具只有一辆马车,戏班里老的老、小的小,哪里轮得到她坐。走着走着睡着了,那是常有的事。那些年的生活,用韩俊卿自己的话说:“眼泪和汗水合到一块,就得用大缸盛。”

艰苦环境的磨练,促使韩俊卿在艺术上的突飞猛进。到她十二岁的时候,已经成为能兼演青衣、花旦、武生、刀马、彩旦等多种行当的“老练”演员了。《杀狗》、《辛安驿》、《采花赶府》等玩笑旦戏,《坐楼杀惜》、《翠屏山》等刺杀旦戏,《拾玉镯》、《喜荣归》等花旦戏,《捡柴》、《藏舟》等闺门旦戏,《双官诰》、《三娘教子》、《忠孝牌》、《走雪山》等青衣戏,《花蝴蝶》等武生戏,都是她经常登台演出的剧目。她随着戏班,先后到过鲁西北、冀中、辽西、内蒙以及库伦(即今蒙古人民共和国的乌兰巴托)。韩俊卿的名声在广大农村日益传布开来,成为河北梆子爱好者所瞩目的小坤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