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研究意义

三、研究意义

研究意义与研究目的是密切相关的,达成目的才能实现意义。本书的研究目的主要在于:希望通过人类学研究方法的引入和运用,从编辑部组织层面对《南方都市报》进行考察,探讨其新闻生产与社会控制之间的复杂关系。在此基础上,解读《南方都市报》编辑部新闻生产的场域特征,有助于我们了解和认知新闻生产与社会控制、新闻改革与社会转型之间的复杂勾连。同时,结合其主流化的转型策略和趋势,探讨市场化进程中媒介坚守公共利益的路径、提供高质产品的策略,可能给我们思考中国传媒的发展方向提供有益的参照。

这种针对《南方都市报》编辑部新闻生产的个案研究,按照曹锦清的观点(2003:1),所确立的第一个“视点”是“从内向外看”与“从下往上看”两个“视角”,即“站在社会生活本身看在‘官语’与‘译语’指导下的中国社会”[1]。借助这种“视点”,笔者希望实现潘忠党等所描述的研究意义:“未必向某机构或组织提出了具体的政策建议或发展设想,但是它们为我们提供了一份对现实的理解、一条思考的路线。”(潘忠党、王永亮,2004)

实际上,自20世纪60年代后期至整个70年代,传统的功能主义研究的权威地位遭受了严重挑战。“许多媒介社会学家开始丢弃功能主义的遗产,尽管他们的理论渊源不同,揭示新闻与权力之间关系的雄心壮志有别,但有一点是一致的,即都把目光聚焦于新闻的‘生产’上——新闻是被制作出来的,而不是被发现的,媒介组织绝非一个中立的新闻转运站。”(黄旦,2008:16)一批有代表性的研究成果相继诞生,如社会学家盖伊·塔奇曼的《做新闻》(Making News:A Study of Social Construction of Reality,1978)、赫伯特·甘斯的《什么在决定新闻》(Deciding What's News:A Study of CBS Evening News,NBC Nightly News,Newsweek and Time,1979)、托德·吉特林(Todd Gitlin)的《全世界在观看》(The Whole World is Watching:Mass Media in the Making and Unmaking of the New Left,1980)等,本章将在后文概述这些研究的主要内容和意义。这些关于新闻生产的研究,体现出从传统功能主义向社会建构主义的明显转向。“假若功能主义倾向于自然主义和客体主义,强调社会整体重于个体组成部分……那么,在建构主义眼里,人就是具有理解力和创造性的主体,而不是被外在社会结构体系所决定所驱使的角色。”(黄旦,2008:17)

本研究将研究问题聚焦于新闻生产与社会控制,按照传统功能主义的取向,很容易将南都新闻生产的文本特征、价值取向简单归因于组织外部偏中观、宏观的社会控制因素(如政治、经济、文化、新闻政策等)。依据社会建构主义的理论视角,这种阐释显然是表面的、肤浅的,而且忽视了作为新闻生产的主体——从业者和组织的能动性,过度强调结构对实践的决定性作用,看不到实践对结构的反作用。因而,采用人类学方法的好处在于:深入媒介组织内部,观察新闻生产过程,比较细致地揭示出作为主体的媒介组织和从业者,在新闻生产过程中是如何被社会控制因素影响,反过来又作用于社会控制因素的。

采用人类学方法研究《南方都市报》,既是新闻生产研究有效而通行的方法选择,也是从功能主义转向建构主义研究的实践尝试。目前,中国大陆采用人类学方法来研究新闻生产的学者还比较鲜见,从编辑部组织层面切入的相关研究更是几乎空白,少数学者所做的研究也主要只采用深度访谈法,而绝少采用实地观察法——运用这种方法通常面临的主要障碍是,需要投入大量时间和精力,而且必须获得研究对象的充分支持,恰如奥利弗·博伊德-巴雷特等所言(2004:337),“接近新闻组织是件很困难的事”,20世纪70年代许多媒介组织都曾“后悔自己曾与研究者眉来眼去”。采用实地观察法,学者必须能够比较顺利地进入媒介组织内部进行自由观察,要与媒介组织保持友好而信任的关系,但又能保持学术研究的独立性和足够的距离感。

本书初稿为笔者2006年年初在复旦大学完成的博士论文《编辑部场域中的新闻生产——〈南方都市报〉个案研究(1995—2005)》(张志安,2006),属于国内最早一批以人类学方法考察新闻生产的尝试。这种建构主义的路径尝试,依据黄旦教授(2008:26)的观点,有利于开拓国内传播研究的眼界,使我们发现“日常实践和生活的经验、事件、习惯、规则等等,可以成为分析的材料……这样,研究和生活实践就不是两张皮,更不是研究者独上高楼、青灯黄卷、冥思苦想,而是在多层次上与社会生活的互动”。因此,本书研究问题的确立、研究方法的运用和研究取向的选择均具有一定的创新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