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部性和外部性

新闻生产是媒介组织、社会环境和从业者等多因素共同参与的结果，也是集体合作、协商的动态过程。其中，媒介组织和社会环境是两个最重要的影响因素，某种程度上说，从业者是在结构性框架下工作的。盖伊·塔奇曼（2008）研究发现，新闻报道是一张“网”而不是“毯”，后者囊括一切，前者有所过滤，“网”在空间上如何布局、“网眼”与“网眼”之间如何勾连，主要由组织的定位和目的决定。

尽管我们可以将南都编辑部视为一个相对集中的新闻场域，但严格来说，这个场域的内部和外部边界只能是相对的、模糊的，而无法明晰地加以确定。南都编辑部新闻场域是本章考察的中心，围绕这个场域的相关力量及关系，是多层次交错、渗透的。从组织内部场域看，横向上有编辑部与市场部之分，纵向上则有报道小组、区域新闻部／经济部／珠三角新闻部之分。这种纵横的空间，分布着不同的权力位置，也复杂地影响着新闻生产的实践行动。而从组织外部场域看，横向上涉及与其他处级子报之间的关系（如《南方周末》等），纵向上看则是报社与集团的关系（南都新闻场域与南方报业集团新闻场域），更大范围的新闻场域中，还涉及与《广州日报》等同城报纸的竞争场域。此外，如果我们将南都及其他报纸的新闻场域视作一个整体，则新闻场还与政治场（权力场）、经济场、文化场／知识场、法律场等发生关系。

其中，广州报业的地区性场域比南都编辑部的场域大，而在广州这个地区性场域中，又与邻近的香港报业场域形成互动，乃至与大洋彼岸的美国报业场域发生勾连。实际上，南都社会新闻生产的取向与方式深受香港影响。“我们社会新闻操作受香港报纸影响挺多：一方面，告诫我们别像他们那么八卦，另一方面要学习他们的操作方式。一些香港报纸，如《苹果日报》、《东方日报》等在广州可以买到，经常在编辑中传阅，主任希望我们学他们的招数和花样。”^[28]而美国报业作为间接但同样发生作用的外部场域，对南都新闻生产的影响主要体现在专业主义理念以及一些内容的操作形态上。“《南方都市报》做的讣闻主要模仿美国的报纸，时评版的形式就是《纽约时报》的格式。模仿也是一种创新精神，都市报需要不停地有新东西来刺激自己、刺激读者。”^[29]

由此可见，虽然可大体区分《南方都市报》编辑部场域的内部性和外部性，但其新闻生产始终是在内外部多种场域交织的格局中进行的。其新闻实践的过程背后，渗透着各种组织内外部力量的影响，要清晰地区分哪些是组织内、哪些是组织外，是非常困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