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松南园
涂松南园,亦称陈氏园,旧址在今沙溪镇涂松村,为明代处士陈继善所辟。陈继善,字从道,号南野,穿山人。家中多田,富甲郡邑。好读书,敦让礼义。该园内有放鹤亭、露香池、含辉阁、观颐堂、玩古斋、怡静轩、清风阁、林泉佳趣亭、宜晚堂诸胜。又区为十景。其出纳处曰“平轩”,张洪有记。后来园归其子陈符。
涂松南园中除了有亭台轩阁等建筑外,颇多自然风景,到此游览,赏心怡神。故明代娄东诗派鼻祖龚诩写出了一首热情洋溢的《游南园》诗,表达了对这座园林的热爱。诗中有句云:“最爱南园风致好,不妨日造二三回。”“自怜南北东西客,可得长叨杖屦陪。”
龚诩(1379或1380—1467),字大章,号钝庵,晚号钝庵逸老,曾寓居于沙溪镇之涂松。龚诩的父亲在明代洪武初年官至给事中,因直谏被谪戍五开卫。当时龚诩年仅三岁,少不更事,随母亲王氏住到外祖母家。父死后,龚诩被勾补五开。十七岁的时候,补辽阳。建文帝悯其为直谏者的子弟,调守金川门。二十一岁的时候,遇靖难兵逼,龚诩不顾一切,奋力坚守,终于不支,遂去郊鲁一当。当他回首看到宫中已经火势大炽,烈焰升腾,红光照天,建文帝大势已去,乃大恸不已。随后他便易名为王大章,遁归乡里,走常熟任阳,投奔马、陈(一般史书认为,此陈便是沙溪镇涂菘的富民陈继善,这儿说是任阳,估计为陈氏在任阳的田产和别业)二氏,特别是受到了陈继善的竭诚帮助,潜心发奋苦读诗书,藏匿晦处二十年,不问世事,平时依靠卖药授徒,以供朝夕生涯之计。宣德七年(1432),得镇海卫,执意不就。周文襄忱籍田江南,依照当时的礼法前去访问龚诩,龚诩便向他提出了便宜二十余事,其中多被采纳,从而使当地的民众得到了一些实惠。但是当别人推荐他署理太镇卫学教授时,他便坚辞不受,直到后来周文襄不耻下问,躬身前往亲自劝导解说,龚诩才道出了埋藏在心中已久的一句话予以婉谢:“诩乃一老兵,赴任亦无害,但负城门一恸耳。”说着说着,涕泪俱下,以至于沾湿了衣裳。靖难的经历,建文帝对他的怜悯,对他而言实在是刻骨铭心的记忆。周文襄见后,也被感动,就不再劝他出仕了。其实周文襄知道再劝也是没有用的,于是便叹息而去。龚诩无子,而且也没立嗣继。成化三年(1467),寿八十有八,整衣端坐,口诵《大学》首章而逝。有《野古集》遗世。
根据地方史志的记载,古代在沙溪区域范围内,曾先后有过两个南园,分别产生于元代和明代,一个在镇西北部,为瞿智所建,另一个在镇东南部即这座南园,陈继善遗传给儿子陈符后,便成为陈符的一处别业。当年园内共有十景,各有题名,分别是:南野草堂、红药翻阶、梨花春雨、芸屋书声、砚池云影、东轩放鹤、露香清晓、碧梧夜月、翠竹茶烟、秋水芙蓉。很明显,该园以优美的自然景色为主。好景往往要用好的名称相配,好的名称也往往要题在好景之处,这样才能珠联璧合,相得益彰。当我们看到这些题名,争奇斗艳,富有文采,耐人咀嚼,耐人品味,由此我们可以想象得到这园内的景色,一定更加幽绝,更加美丽,更加动人心魄,让人流连忘返。难怪龚诩在游览过这一座南园以后,会情不自禁地发出“最爱南园风致好,不妨日造两三回”的感慨。有了眼前这样的好景致,自然就会产生出心旷神怡的好心情;有了这样的好心情,自然就会诗兴勃发,诗意盎然,抒发出优美隽永的好诗句了。因此他可以脱口而出:“清兴岂因春去减,新诗不待雨来催。”在龚诩留下来的大量诗作中,像这样轻松放达的作品还有一些,但并不多见,这也正说明了当年的南园确实是游览、观赏、娱乐和憩息以及三二好友诗酒觞咏的好去处。龚诩一生中颠沛流离,有一段时间甚至不得不隐姓埋名,隐匿晦处,时间竟长达数十年,难得有一份清闲安宁的好日子。因此他又感叹道:“自怜南北东西客,可得常叨杖履陪。”人生在坎坎坷坷中匆匆而过,有许多时候真不是可以由自己做主的。
此外,龚诩为南园十景也各自题了诗,总题为《南园十咏》,现选二首予以欣赏:
红药翻阶
娇态殿余春,芳名艳花谱。
樽酒暖风前,僛僛为君舞。
碧梧夜月
清晖流玉宇,繁阴覆金井。
露警鹤鸣余,先生酒初醒。
龚诩与陈氏一家的友谊接续了三代,自陈继善始,继陈符,终陈蒙。他在重游南园时,给陈符(字原锡,号存诚)写了两首五律《寄陈存诚》,诗云:
南野仙翁业,东皋素隐亭。
玉森三径竹,翠展一池萍。
水接清源话,山邻古洞灵。
旧游怜别久,深荷眼终青。
碧藓常封径,红尘不到门。
处卑谦德厚,用拙道心存。
制作追前古,穷探到本源。
每思灯火夜,时得耳高论。
可惜,当年的南园至今已经废毁不存,让人空留下一份吊古的情怀。
(陈健 撰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