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10.27 俄里柯斯特

1950.10.27 俄里柯斯特

和希腊雕刻朋友费罗劳斯(Philolaos)一同去看俄里柯斯特(Auricoste)。住所在巴黎第十四区,是带有小园的一连串平房,都住着艺术家,深幽悄静,很有点中国住家的情趣。客厅里陈列着的石膏像都朴素有味。后院搭有半边屋顶的简单工作室。正进行的是一个老妇头像、一个男人头像和一块用石膏浆摊流出来的他所谓的“浮雕”。他比我们长十岁左右,和杰克梅第(Giacometti)、李谢(Richier)、哈日杜(Hajdu)等人是一代,并都是布尔代勒的学生。他认为李谢和杰克梅第都代表西方文化颓废悲观的思潮;他自己则代表新文化的来到,情绪是乐观的、肯定的、向前的。但是以我们旁观者来看,他的作品没有充沛的生命力,并担不起这样的任务。他的头像都显得简略。其他的尝试,像用纸浸了石膏浆构成的小人物更是脆弱单薄,用石膏浆泼在石膏板上的“浮雕”同样缺乏实在感。法国北方一个煤区为纪念第二次大战的牺牲者,请他做一组描写集中营的浮雕,他也用了这手法,我觉得那些形象太淡、太薄,怎能用来纪念如此沉重的历史悲剧呢?

作为布尔代勒的学生,他们都走了和布尔代勒相反的道路,正像布尔代勒走了与老师罗丹相反的道路,自称是罗丹的“叛逆的门弟子”一样。罗丹讲塑造法,布尔代勒讲建构,他们第三代虽然没有放弃建构观念,但他们所做的不再是大纪念碑,相反,走近了罗丹,细致推敲刻画。有人已经嘲笑罗丹的作品是近视眼的作品,而他们的分析更细密——李谢做头像,是一毫米一毫米去测量的。杰克梅第的头像本来就小,观者必须倾身俯首鼓目去看。在表现的内容上。他们也都失去布尔代勒的豪壮气魄,有很深的痛苦惶惑,相当接近《地狱之门》的气氛。俄里柯斯特虽然自说是乐观的,其实只有一种游戏的快乐,那快乐并不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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