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安处是吾乡
孙 艳
老同学打来电话说：“到弥勒来买房子吧，以后退休了可以一起约着买买菜，到生态湖散散步，共度余生。”我告诉老同学：“这辈子要留在开远不回去了。”老同学在电话那边表示不理解：“开远有什么好的啊？弥勒才是你的家乡，难道你不想叶落归根吗？”
是啊，开远有什么好的呢？在很多人的“老眼光”里，开远不够繁华、不够热闹，空气也不够好……
老同学的话勾起我久远的记忆。曾经，我也是不喜欢开远的。
第一次到开远是在三十年前，那时候的我还是个十几岁的农村小姑娘，家乡的日子刚刚开始富裕起来。记得那是1987年的春节前夕，家家户户都在忙着置办年货，父亲对我和弟弟说：“今年的新衣服不在镇上买了，我带你们去开远买吧，那儿的东西多着呢。”
◇凤凰湿地（陶家淇 摄）
我和弟弟兴奋地跟着父亲坐上了开往开远的班车。车子刚过长虹桥，一阵阵刺鼻的味道就让我忍不住捂住鼻子、皱起眉头。父亲告诉我，这是解化厂的烟囱飘出来的味道，解化厂生产的化肥可以用来给甘蔗和稻谷施用。
当时的开远在两个十几岁的农村少年眼里是热闹繁华的，逛街的细节我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当时开远有两个商场，一个是腾飞商场，一个是凤凰商场，每个商场的面积是我们老家镇上的百货商店好几倍大，商品更是又多又好。父亲带我们在凤凰商场买到新衣服，又带我们喝了冰水、吃了米线，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午。
等我们赶到当时的汽车站（南中客运站）准备坐车回家时，车站的人说当天已经没有发往弥勒方向的车了，要到第二天才有车。当时车站还有很多人和我们一样要赶着回家，父亲就和其中几位老乡一起跟车站的人交涉，好不容易才同意再发一辆车。大家一拥而上，结果一块车窗玻璃被挤得掉落下来，车站的人恶狠狠地让我父亲赔偿，最终赔了50元钱。在当时，50元钱对一个农民来说不是小数目，看着父亲无可奈何地掏出钱，我的心情糟糕极了，我在心里默默地发誓：以后再也不到这个又臭又脏又充满恶意的地方来了。
人生的际遇常常出人意表，命运不由人掌控。没想到多年后，我会和这个在我心中印象极差的城市结下不解之缘。1992年，我的男朋友大学毕业分配到开远。1995年，为了和心爱的他长相厮守，我调到了开远工作。当时的开远比我第一次来的时候有了很大的变化。商场比以前更多了，客运的班车更是每天跑个不停，但空气污染问题仍然存在，街道上交通拥挤，整个城市给我的感觉是忙乱、喧嚣、充满了浮躁气息。说真的，要不是为了爱情，我是不会选择在这个城市生活的。
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思想，我在这个自己不喜欢的城市里和相爱8年的他结了婚，为人妇、为人母，开始一个女人的平凡人生。在小城的夕阳下度过很多个忙碌或闲暇的日子后，我发觉泸江河的水慢慢变得清澈了，春天里河两岸的蓝花楹开得很美，夏天里缅桂花香气怡人……这个曾经让人“讨厌”的小城在我的眼中渐渐地美丽动人起来。
时光匆匆，不知不觉中我和丈夫都步入中年人的行列，开远的环境有了很大改善，街道变得宽敞了，城市变得干净了。走在街上，随处可见三角梅争奇斗艳，凤凰花怒放枝头，茉莉花清香扑鼻，小叶榕四季常青。一座座免费公厕清洁美观，一片片绿茵草地令人赏心悦目，整个城市少了些浮躁和喧嚣，多了些宁静和安详。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越来越喜欢这座南疆小城。我喜欢这儿四时不败的鲜花、品种丰富的水果，喜欢植物园里好吃又好看的菊花米线，河滨路上茶楼里醇厚回甘的普洱茶……
开远不仅美丽，还包容、大气。各个地方的小吃都能在这儿“大行其道”，各个地方的风土人情都能在这儿找到生长的热土。在这儿，生活着许多和我一样爱上开远的异乡人，大家说着五花八门的乡音，却没有身处异乡的孤单和凄凉。开远，这座“火车拉来的城市”，用开放兼容的情怀接纳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移民”，成为无数异乡人心中的第二故乡。
◇凤凰山（刘家有 摄）
热爱开远的理由，远不止这些。让我深深陶醉的，还有开远浓厚的人文氛围。在开远，我遇上了许多和我一样喜欢读书的书友，喜欢舞文弄墨的文友。大家经常聚在一起读书交流、写诗撰文，尽情表达着对开远的热爱。开远的美丽为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提供了丰富的创作元素，美丽的开远也因文人雅士的吟咏描摹而多了一份浓浓的人文气息。
2017年，开远人民期盼已久的凤凰生态公园建成并向市民开放。这一年，我和爱人也搬进了凤凰湖附近的新居。
清晨的凤凰山，空气清新，鸟语花香，缓步行走在新修的健康步道上，格桑花还未完全凋谢，蝴蝶兰开得羞羞怯怯，一串红娇艳欲滴，风铃花明艳动人，紫薇花典雅温婉。站在凤凰楼下，恍惚间你会忘了身处何地，不知今夕何夕。
晨曦中的凤凰湖，虽没有烟波浩渺的壮阔，却不乏水墨江南的诗意。和心爱的人携手走在木栈道上，清风拂面，水鸟掠波，看远处炊烟袅袅，近处蒹葭苍苍。那一刻，只想时间停驻，直到地老天荒。那一刻，我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发了一条朋友圈：“朝赏格桑花，暮游凤凰湖，幸福，就是朝朝暮暮与你相伴，我的开远！”
回忆第一次踏足开远的情形，心中诸多感慨。“择一城终老，遇一人白头。”23年前的我，因为遇上心爱的他而选择了婚姻，选择了开远。20多年的朝夕相伴，在开远日新月异的变化中，我已经彻彻底底地爱上这座城市。东坡先生曾说过“此心安处是吾乡”，开远，就是让我此生心安的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