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茂密
开远的西山现在已经变得有些斑驳苍凉了,可是30多年前,在我童年好奇的眼睛里,西山可是瑰丽而又神奇的。那时西山上有大片茂密的森林,有不少仙气袅袅的古树,不同的季节会有不一样的浪漫绚丽的山花,有满山采不完的菌子,有无数令儿时的我觉得无比新奇好玩的东西……
西山上有一个山凹凹叫杨柳树冲。那里不是一个村子,在我记忆里,那里只住着我爸和几个跟他一样的生产队的看林人,只在离冲子挺远的周边有几户散居的苗族。
◇白打风光(蔡维丽 摄)
我小时候,大概10岁以前,杨柳树冲是我最大的乐园。说是最大的可不夸张,那里有着一坡连一坡、一山接一山的果树,把其他所有我小时候爱去玩耍的山野连在一起也不及那片果林的一角大。那么大的林子里当然什么树都有,苹果树、桃子树、梨树、核桃树、山楂树……还有数不清的野花。有的树已经非常粗大,都不知道是什么人在什么时候种了那么好的一片果林。现在回想起来,我仍然觉得当时的那片果林真是像伊甸园一样的美,尤其是在春天,当百花都盛开的时节。
春天去杨柳树冲,才转过冲子山凹的弯道,就能看到漫山遍野的全是粉色,有的地方在一片粉中透出晶莹的白,那肯定是一片梨树林了,有的粉色中映出水红色,那可能是樱桃花或是碧桃花了,那些大片大片的粉色主要是苹果花。
一路欢欣雀跃地奔到林子里,更是被眼前花团锦簇的花海迷醉了。很多果树都不算高,被爸爸他们修剪得像个大伞盖,一团团、一堆堆、一簇簇的雪白的、粉红的、水红的花团,开满了一把又一把“大伞”,一片接一片,铺向一坡又一坡山头,望不到边。果树的花都是单瓣的,微风吹过,花瓣雨就落下来。碧桃花是重瓣的,娇嫩的花瓣一层层密密实实地挤在一起,重重叠叠地堆满枝头,有雪白的、粉红的、水红的,而且只有这种花可以任我采摘,因为它不结果,我经常摘一大把抱在怀里,爱得不得了。
杨柳树冲的看林人就住在果林的入口处,那里有一眼山泉,泉水冬暖夏凉,一年四季清澈甘甜,煮出饭菜来特别好吃。泉水的正前方有几间老屋,中间是正三间的主屋,两边有厢房,黑褐色木结构,是明显的少数民族的房屋样式,看起来有些年代了。
在杨柳树冲游荡久了,那里的桃花、梨花、苹果花、樱桃花以及数不清的各种野花,我以为早被我全看遍了,可是,谁知道有一天,我竟然又有了新发现,就在那间黑乎乎的正屋后面。那天,我忽然想起应该去看看背靠山脚的主屋的背面是什么样子的。于是顺着屋角绕过去,这时我发现屋后的山墙一角,有一大枝我从来没有见过的、鲜红色的花!那枝花从墙角长出来,树干苍劲,枝条愤张向上,颜色是有点接近老屋的暗色调,枝条上疏密有致地点缀着血一样鲜红的花朵,有的还是骨朵,那种鲜红色在四周暗色的山墙、黑褐的老屋的映衬下,显得特别耀眼,特别鲜艳,特别灿烂。
上学后,当我读到“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的诗句时,我脑海里总浮现出当时的情景。根据记忆中那枝花的形状,我想那一定是梅花了。看来老屋的主人是有心人,在那样寂寥的林子里,在四野无人的深山间,依然饶有情趣地在屋后的墙角种下一枝梅。
还有一种植物我只在西山上遇见过一次,以后的几十年里,我再也没有见到过的可爱的“小红布袋”果。那次是跟爸爸去拾菌子。在一片高大的松树林子下,我看到几株小灌木,有四五十厘米高,株形和叶子的大小有点像青辣椒的植株。神奇的是,在这些小灌木翠绿的枝叶间,吊着一个个漂亮的红色小布袋!
小布袋跟我的大拇指差不多大小,颜色比鲜红的西红柿还要红一点,形状活像一个布做的小手袋,袋口还有根绳子结着,绳也是红色的。小布袋表皮的质感和色彩完全就像红色的金丝绒一样,鲜艳柔软,还有亮亮的小茸毛。红色的绳就是果柄,直接挂在枝上。如果不是长在植株上,简直不敢相信它是一种植物的果实,真是奇妙极了。我轻轻地摘了两个揣在手里,小红布袋捏起来软软的。爸爸叮嘱我说绝不可以吃,因为可能会有毒。可是那小东西实在太诱人了,走着走着,小布袋被我捏破了,流出了红色的汁液,还有果核,我忍不住偷偷用舌尖舔点汁液尝尝,有淡淡的甜味!不过也再不敢多吃了。
直到我大学读了园林专业以后,看了不少植物学方面的书,见过不少植物和植物图片,但始终都没能找到这种结“小红布袋”果的植物是什么。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真担心哪天我会不会忘却了儿时的记忆,从而也忘了我可爱的“小红布袋”果。所以我想在这里也要把它们写下来,让世人知道它们曾经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