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谭业升

前言

一直想写一本所谓《认知翻译学概论》的书,以便将这个领域的全貌呈现出来。本书的撰写离我的目标更近了一步。自从2001年正式踏足翻译认知研究以来,我在这个领域——借用许渊冲先生评价诗歌翻译的话——跨出了“知之”的一小步,几近“好之”“乐之”的状态。

翻译是语言的,也是文化的,更是认知的。Richards曾经说,翻译是宇宙中最复杂的活动,但同时它也是帮助我们跨越自我意识藩篱的活动。当我们囿于单一语言的牢笼中时,对一些情感和文化的认知是无意识的、无法自觉的,而在跨越语言的翻译中,这些认知就会彰显出来。当我们走出黑暗,看到光亮中的广阔世界,意识到自我的“渺小”之时,内心一定会无比愉悦。这种愉悦与佛家和道家的“顿悟”可有一比。

当然,这种“顿悟”的“乐之”状态是短暂的。对于大脑这个黑箱,或者说暗室的认识过程可能没有尽头。在此书的研究回顾中,我们会看到,现有的技术和方法也只是开启了一道缝隙,让一丝光线透进来,它所照亮的范围是极其有限的。我们的研究对象就犹如暗室中的摆设一般,至于它应该放在什么位置、是怎么样的一种状态,我们还不是很清楚。也许我们永远也无法完全看到真实的全貌;但也大可不必悲观,因为人类探索的过程本身就是有意义的。

从一定意义上说,人工智能的发展使人类在某些方面的认知能力逼近无限的延展,比如计算、记忆和深度学习,但并不一定如这个学科所声称的那样接近那个假设的大脑的真相。许多连通主义论者并不认为需要“神经形态网络”,也就是说,他们设计的数理系统没有必要具有生物现实性,例如,人工网络系统中的一些正确输入所对应的正确输出是可以预先建构的。人工智能作为技术和工具,会给人类生活和生存的方式带来巨大的转变;我们已有的集体无意识和思维定式也在人工智能的冲击下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技术理性和人文理性一直是对立的两端,平衡着人类跨越艰险时的链桥;也许,我们在认知翻译研究中,不仅要探讨节省负荷的技巧和策略,也应该探索人类的情感认知和社会文化认知,探讨艺术、伦理和道德的认知框架。在翻译技术飞速发展的当下,我们的错位研究也许更有意义。

学者生命的意义在于做自己想做的学问。借此机会,我要感谢身边的同事和家人,让我能有在思想世界里自由遨游的闲暇。

要特别指出的是,浙江越秀外国语学院在本书撰写期间提供了大力支持;同时本书也是国家社科基金项目、上海市社科规划基金项目、上海外国语大学青年教师科研创新团队项目的阶段性成果。我要特别感谢丛书主编王克非和王东风两位先生给予机会和提携,并在修改阶段提出宝贵修改意见。感谢外研社同仁和上海外国语大学博士生张立柱在编校阶段所付出的辛苦劳动。

根据“翻译学核心话题系列丛书”的撰写宗旨,本书力图在认知科学的理论框架下对翻译认知过程研究作客观的评述。然而,必须指出的是,由于此领域正处于快速成长期,新的理论认识和实证研究成果不断推出,一定会有一些研究成果由于可及性等原因未能进入此书的评述范围。而由于自己的学识和能力有限,疏漏甚或谬误在所难免,请有关专家和学者不吝赐教,不妥处也当在有机会再版时更正。2019年6月以来参加的几次认知翻译学研讨活动让我深刻感受到,经过30余年的发展,翻译认知研究已然成为一个富有生机、充满多样可能性的研究领域,值得我们继续关注和探索。


谭业升

2019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