彝族舞蹈需要文字语言传播

二、彝族舞蹈需要文字语言传播

在传播学视角下进行彝族舞蹈对外译介研究,离不开文字语言传播,即用文字语言符号将源语信息翻译成目的语,让彝族舞蹈艺术通过文字语言符号进行跨文化传播。

彝族舞蹈艺术,作为表现民族文化的一种艺术活动,其肢体语言所蕴含的文化内涵,仅仅靠视觉化传播,或者仅仅靠舞者的舞姿来传播是远远不够的,彝族舞蹈表演也不只是以一种娱乐或“视觉上的满足”的形式而存在,彝族舞蹈艺术还需要文字语言传播的有效参与,才能让彝族舞蹈对外译介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身体是舞蹈的媒介,这媒介经过符码化形成姿势、动作,并经过审美的和文化的浸润转化成艺术信息被传播、被接受,构成无声世界的漂亮符号[31]。彝族舞蹈表演过程中这些肢体语言符号、服饰文化符号、音乐符号等符码所能表达的彝族人民的精神文化内涵和民族品格只有通过文字语言的介入才能增强观众的理解力和接受度,才能产生文化认同,主要表现在:首先,彝族舞蹈表演的思想文化内涵需要借助文字语言符号呈现;其次,彝族舞蹈表演的身体符号传播需要借助文字语言符号;最后,彝族舞蹈表演的艺术表达传播需要借助文字语言符号。

(1)语言是一种表达观念的符号系统,因此,可以比之于文学、聋哑人的字母、象征仪式、礼节、形式、军用信号等。彝族舞蹈肢体动作符号、服饰道具符号等作为符号系统里的一部分,都可以用文字符号来表意,而单纯的由身体符号、服饰或者道具符号组成的彝族舞蹈表演话语体系在异语环境里需要被解码成语言文字符号,才能被目的语受众所认知。彝族舞蹈表演的思想文化通过肢体、服饰、道具、音乐等媒介借助文字语言符号来实现传播。

索绪尔指出:我们把概念和音响形象的结合叫作符号,……用所指和能指分别代替概念和音响形象[32]。有了这种“所指”与“能指”之间的对应关系,“符号”便有了承载“意义”的“深度模式”。从表面看,彝族舞蹈也有一种“深度模式”。因为彝族舞蹈表演活动是由肢体语言符号、服饰符号、道具符号等众多符号组成的话语体系,很像是一个能诉诸感官的“能指”,而舞蹈背后又确实包含着“所指”的意义。就像我们观赏凡·高的《星月夜》,当然不只是看到一些线条和色彩所构成的图像符号,而是要领悟图像符号背后的“意义”!我们欣赏莫扎特的《降E大调第三十九交响曲》,当然也不只是听到和弦乐、小提琴和木管乐,而是要体会旋律背后的“内涵”。按索绪尔的观点,“能指和所指的联系是任意的”,是作为社会群体的人们“约定俗成”的[33]。人们还可以用不同的“能指”来指涉相同的“所指”,如医院的标志是“+”,红灯表示“停”。与之不同的是,艺术作品与其所包含的“意”之间的关系却不是“约定俗成”的。没人提前告诉我们《星月夜》代表什么,但我们却能从这幅作品中体会到凡·高那不向命运低头的精神;也没人提前告诉我们《降E大调第三十九交响曲》指代的是什么,但我们也可从莫扎特那欢快的节奏和优雅的旋律中感受到对生命的热爱和乐观主义精神。不仅如此,无论是前者给予我们的“不屈不挠的精神”,还是后者给予我们的“生命的美好”,都是独一无二的,它们不可能被其他作品取代。同样,彝族舞蹈艺术,作为一种艺术活动,所呈现的舞蹈符号背后的内涵思想文化意义也是不能被其他舞蹈作品取代的,但舞蹈表演跟单纯的音乐和绘画艺术的表现方式还有所区别,彝族舞蹈的艺术符号需要进行文字语言解读才能更有利于目的语受众对彝族舞蹈思想文化的理解,明白这个舞蹈之所以是彝族舞蹈并区别于其他舞蹈的原因。

例如:作为静态的彝族舞蹈服饰符号,其所传达的彝族人民的思想文化,是需要用文字语言符号去解码的。彝族舞蹈的服饰朴实厚重,服饰的颜色也比较简单,只有黑色、蓝色和红色,但头饰却相对丰富且华丽。如果不对舞蹈服饰进行文字语言的诠释,那么,除了本民族的人民或者专业研究彝族舞蹈的学者能理解其背后的思想文化内涵,外国受众甚至是本国其他人民都是无法看出服饰符号背后的“所指”的。事实上,彝族人民居住在高寒山区,人们在生产生活中常常要跋山涉水,服饰上的过多装饰不利于生活和劳动,只有在头饰上多下功夫多加装饰来表达人们对美的追求和向往。彝族人民用三种颜色代表了不同的性别和彝族社会内部阶层的划分。黑色和蓝色服饰代表男性,女性服饰则多以红色和黑色为主。黑彝以黑色服装表示其身份的尊贵,毕摩也穿黑色的服装以表示其法术的强大。单独的黑色不能完成祭祀等仪式,还需要同代表血的红色结合才具备了完整的法术神效象征意义。这些服饰所承载的彝族文化只有通过这样的文字语言符号进行诠释,才能让人心领神会,才能做到彝族舞蹈文化的有效对外传播。

(2)彝族舞蹈表演的身体符号传播需要借助文字语言符号。库尔特·萨克斯在《世界舞蹈史·序言》的开篇提出“舞蹈是一切艺术之母”,舞蹈之所以可称为“母”,正是因为其独特的传播媒介——“人体”[34]。当有人类出现的那一刻,也意味着舞蹈就此诞生了,人体举手投足都在用舞蹈言说,从而也形成了最早的传播艺术。彝族舞蹈的身体语言符号尽管“无声”,其“无声”背后的“有声”语言需要我们用文字语言符号的方式进行解码,从而做到彝族舞蹈的“无声胜有声”的表达效果。彝族舞蹈虽然种类很多,但大都强调腿部动作,且腿部动作多铿锵有力,尤其是小腿力量突出,这是因为高寒地区的人们需背着生活劳动用品穿越崎岖荆棘的山路,只有强有力的腿部力量才能保证他们不会跌倒。手部动作不多,主要用于平衡身体姿势,当后背承受了极大的物品重压的时候,除了依靠强有力的腿来站稳以外,还需要用手的前后轻微摆动来保持身体平衡,也正因为如此,彝族舞蹈颈部以上通常保持平稳,腰部以上动作不多,多以半弯的状态呈现,这也是为了劳作时候的安全和便利。这些看似单一古板的动作却隐含着彝族先人们当时的生产生活状况,以及热爱生活热爱劳动的民族品格,如果不用文字符号的译介,彝族文化的内涵就被隐藏在“看不懂”的身体语言表达中了。如彝族舞蹈《阿莫惹牛》所表演的那样,群舞与独舞结合,通过群舞和独舞动作接触点放在肩、手、脚、背既显著又质朴的人体部位上,通过牵手、弯腰、踏足等单一动作的不断反复和同一韵律感的表演,期望表达出作品主题——母子之间浓厚的亲情,母亲质朴而伟大的母爱。这些身体语言背后表现的彝族母亲伟大的母爱,虽有着人类共同的情感,但如果加以文字语言的注解,会让观众在提前预知舞蹈主题和舞蹈背后文化的情况下进一步融合到舞蹈表演中,引起情感共鸣和文化认同。

(3)从艺术表达方面来看,彝族舞蹈艺术美学想呈现给观众的朴实之美、粗犷之美、尚色之美和起伏之美都通过其肢体表演活动来表达,作为国外观众来说,没有相同的生活背景和文化体验,是无法从直观的视觉符号中体会到的,这时候就需要配合语言文字符号的传播方式来帮助受众理解。比如说:在彝族舞蹈表演中多出现围成圆形、跺地踏步、单边摆手等动作,这些动作都生动地呈现彝族人祖先的生活情景,投射出古朴与原始不需雕饰的朴实特点。格罗塞曾说:原始的舞蹈才是原始的审美感情的最直率、最完美又最有力的表现[35]。而单纯的动作却并不能让异域观众拥有这样的审美体验,这时就需要借助语言文字符号介入。以彝族舞蹈“跳菜”舞为例,由于彝族先民聚居在深山,环境恶劣且生产力低下,大家只能以相互协作的方式一起围猎。围猎时,大家围着猎物,并用跺脚、吼叫、左右闪躲和跳跃的方式来威吓猎物。有了猎物,大家围聚在火堆前一起分享,在将食物分享给族人和客人的时候学起狩猎时的动作,变换着跺脚的轻重和频率,模仿围猎时的蹲下和跃起,左右躲闪等动作,以此来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这些圆形舞蹈队列、跺脚、左躲右闪等简单动作,都展现了彝族舞蹈质朴而又原始的舞蹈之美,只有明白这些动作背后的故事才能深有体会。因此,在彝族舞蹈对外译介的时候,应当把这些背景文化知识有效地翻译成目的语,让舞蹈肢体动作符号在文字语言符号的配合下有效传播给受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