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本章小结
汉语构式词类替换现象是构式部分能产性的体现,本章具体考察了“很NP”、“有”字句和“X 不到哪里去”三个具体构式。在析出上述三个构式原型的基础上,从语块的语义因子激活条件、汉语名动包含的组配同构、量范畴和差比范畴的理据关联角度分析了汉语“很NP”构式的性状义激活与名词准入、汉语“有”字句的整部关联与动词准入,以及汉语“X 不到哪里去”的认知域映射与形容词准入,以此展现构式与词项的互动关系。施春宏(2014)形象地将这样的互动机制喻为“构式对组构成分的‘招聘’和组构成分向构式的‘求职’”,可概括为:在组构成分进入构式的过程中,构式向组构成分提出需要满足的准入条件,如果组构成分的功能、意义及形式跟构式的常规功能、意义及形式不完全吻合,则通过调整其功能和意义结构及形式结构中的某些侧面以满足该准入条件;若两相契合则成功,若不能契合则无效。
需要进一步说明的是,任何阶段性研究在突出成果的同时,必然包含了后续研究的问题导向,集中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1)“三个面向”的承继描写方法并不意味着可以孤立展开。在本书所主张的“三个面向”构式承继描写中,“面向切面”指的就是句法、语义和语用界面的互动,类似“很NP”构式的“副+名”现象的实质其实就涉及了句法、语义和语用的相互作用,亟待学界做出系统的本体论研究和方法论归纳(施春宏,2014)。
(2)汉语构式承继描写的阶段性成果是随着研究的发展而发展的。构式语法理论注重对构式语义的提炼,目的在于准确把握“整体大于部分之和”的整合效应。从这个角度出发,既然现代汉语双及物构式的具体表现是“处置性转移”,那么现代汉语双及物构式是否与其他构式之间存在非正常样式的承继关联? 比如以“处置义”范畴为理据,它是否和“把”字句存在着某种内在关联? 以“转移义”范畴为理据,它能否被看作“致使—移动”构式的下位构式? 以带格标记“给”为理据,它与单宾“给”字句又有什么样的联系? 诸如此类的问题,涉及本书面向接口的“句法—语义”分析,将在第五至第七章中具体展开,此处不再赘述。
(3)汉语构式的词类替换凸显了语义范畴的等级序列。比如,“A 不到哪里去”构式表示的是“主观评述性的程度有限量”,涉及的就是语言中的量范畴。李宇明(2000:152)将量范畴分为六种次范畴,包括物量、空间量、时间量、动作量、级次量(“级次量”范畴和其他量范畴不在同一层面)、语势。物量、空间量、时间量、动作量的级次序列投射至形容词表示的性状程度量,形成了形态语言中形容词的原级、比较级和最高级。汉语主要用程度副词来加以区别,构成一个性状程度量的级次序列(张斌,2002:314)。就此分析,顺序范畴可被视作量范畴的上位理据。那么,又是怎样的机制激活了范畴等级序列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