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本章小结
本章从汉语构式的语体依赖、语用映射和社会语境三个方面探究汉语构式的句法结构制约,言语行为与心理预期对构式语用的驱动制约,以及动态语境和宿主意愿对语言模因的形成制约,得出如下相关结论。
(1)当前,如何处置现代汉语复杂述谓构式已成为学界关注的焦点。对此,沈家煊(2003)认为,“行、知、言”三个概念域的区分有利于系统而又概括地说明各种类型的复句所表达的语义关系。以往关于复句语义关系的研究因缺乏“三域”的分析理念,存在一些问题:一是只是按事理在行域内判断复句是否成立,一些被判为不成立的句子在知域或言域内其实都是成立的;二是关于域的划分,采用的依据、范围和名称均存在不统一的现象,有时会因复句类型而异;三是目前的研究存在简单地将一类复句归入一个域的情况,没有认识到几乎每类复句都能跨三域的实质。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复句语义关系的“三域”视角为学界梳理复杂述谓构式的承继关联提供了思路,至于在三域中是否同样形成了自上而下辐射状的承继形态,将在之后另文讨论。但至少可以明确的一点是,语词构式的行域义是其基本义,知域义和言域义其实都是从行域义延伸出来的,其中一个主要途径就是隐喻承继。
(2)通过探究“能性否定+疑问代词”组配构式有限小量主观评述的承继性理据,本书发现,虽然构式之间的相互关系在历时层面并不具有透明性(参见第一章第二节),但汉语构式在共时层面的承继关联却可在历时层面发现理据端倪。以“V 不到哪里去”为例,该构式作为一种口语表达式,最早的文献记录可以追溯到清末的小说语体。用例不多,其中的动词也主要是“走”“逃”“跑”三个位移动词。构式一旦成型,它的部分能产性就会被激活,V 逐渐被其他动词所替代,进而导致“不到哪里去”的意义虚化。语料表明,到20世纪30年代,另一类动词也进入了该构式。此类动词的相关涉事论元具有可量化的语义特征,主要与钱财、物价或指数有关,比如“输”“赢”“亏”“涨”等。动词的意义变化导致构式中的“哪里”在认知上从空间域向到数量域映射,从而圈定了一个有限的数量范围。
(3)从句法韵律的理据解析入手,将“工匠精神”归为现代汉语“N双+N双”粘合定中结构构式范畴的典型成员;从其构式义超越“工匠”与“精神”语义加合的角度出发,辨析其成为“X 精神”构式高整合层级成员的整合路径与认知理据;在此基础上,通过考察“工匠”的寓化与“工匠精神”的意化,解析“N寓象+N抽象”构式意象引申的倾向,从而得出这样两个结论:一是理据本身也有广义与狭义之分。狭义的理据就是某个特定构式的上位构式,广义的理据涵盖了语言系统中从人类心智角度出发的所有语法关系。二是理据本身也具有层级性。理据的层级性来自语言模因的类型迁移以及语言在社会文化中的意化,这归根结底是人类主观世界与客观世界交流所促动的认知加工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