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徒”“置”的再认识
《大开通》记载永平六年鄐君受诏,领广汉、蜀、巴郡徒二千六百九十人修治褒斜道一事,汉代的刑徒归属左、右校令管理,各郡国也设有徒丞,专门管理徒隶。《汉书·高帝纪》注引如淳云:“秦法,有罪迁,徒之于蜀汉。”汉承秦制,蜀汉地区是传统的迁徙之徒的集中之地。陈直先生案《汉书·地理志》《汉书·贡禹传》记载,认为此刻文称三郡调来的徒,蜀郡、巴郡则为盐铁官徒,广汉必为工官的徒[10]。褒斜道穿越秦岭南北,在此次修治道路过程中是否以三辅为中心,沿斜水修治褒斜道北段道路,目前没有进一步资料证明,但从褒斜道沟通汉中与关中的实际功用看,褒水、斜水道路历来是一个整体,由此我们推测永平年间的褒斜道修治可能是道路的全线,那么如此庞大的工程,所服役的刑徒绝非二千六百九十人。刑徒在汉代社会作为社会劳动力被广泛运用在各个领域,他们主要从事修建陵墓、宫殿、城池、治水、筑路、修桥、冶铁、采盐等繁重的体力劳动,为社会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汉文帝刑罚改革后肉刑逐渐被废除,刑徒的种类以服刑期限为基准,虽然《后汉书·桓帝纪》中记载有建和三年(149)十一月甲申诏书“徒在作部,疾病致医药,死亡厚埋葬”等对刑徒的抚恤政策,但是从河南省洛阳地区偃师县东汉刑徒墓的发掘资料,根据对刑徒骨骼的初步观察,男性约占总数的96%,女性只占4%左右,且绝大多数为青壮年,全部刑徒的脊椎骨都有明显的劳损痕迹[11],可见汉代刑徒的境况十分悲惨。褒斜道修治最大的困难是面对秦岭深山险恶的自然环境,动用如此庞大的刑徒队伍从事四年的繁重劳力,可想其艰巨程度,这更能反映出汉明帝政府进一步管理巴蜀地区的强烈政治意愿。
《大开通》中“邮、亭、驿、置、徒司空、褒中县官寺并六十四所成”,可见在褒斜道修治的过程中也完善了保障政令畅通的邮驿系统。“置”作为汉代邮驿系统的重要机构,在邮驿系统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随着考古资料的增多,人们对“置”的认识逐渐清晰。20世纪90年代初,甘肃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对悬泉置进行了考古发掘,遗址是一座方形小城堡,院墙、角楼、住宿区、办公区房舍、马厩划分井然有序,让“置”这一邮驿机构直观地呈现于世人面前,由此对褒斜道上“置”的认识也有了一种参考依据。《后汉书·舆服志》“驿马三十里一置”,褒斜道二百五十八里中,邮、亭、驿、置不是单一存在的,很可能是“邮亭”“驿置”并称[12],据推算,修治的褒斜道“置”的数量不超过8所。褒斜道中的“置”作为山间最大的邮驿机构,既要有完整的规模,又要保持定制的距离,那么在褒谷石门至赤崖这段道路中的“置”,应在褒城驿、青桥驿、马道驿、武关驿、江口镇、王家堎这几处作重点考虑。因为历史上交通邮驿系统经历了一个漫长而又复杂的调整过程,现在褒斜道上我们依旧以“驿”的名称对以上这些地方命名,说明这些地方在交通邮驿中发挥了持久的功能,有着重要的地位与基础。目前它们又发展成为褒斜道上规模较大的乡镇,由置到驿再到乡镇,符合历史发展的规律,那么褒斜道上“置”与“驿”、聚落、乡镇的形成应是一个值得进一步研究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