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请休刊
时光飞逝如电。
一转眼,又半年过去了。各部门的半年工作总结在六月初就已经布置,6月30日前,全部集中到了办公室主任那。几天后,全社半年总结也就传阅到了报社各位领导手头,由各位社领导根据各自分管工作提出补充修改意见。
西海日报社半年总结会迟迟没开,但大伙儿却等着开。
进入七月底后,半年总结会还是没开,大家就知道了或许今年不开半年总结会了。
没开半年总结会,其实是有原因的。西海日报社近期接受了省里的巡视组、市里的巡察组的先后光顾,各项审计、检查也不少。报社还开展了“记者下基层”大型采访活动,由各位社领导带头组队依次到一线踩重点,“抓活鱼”。所以社领导们很难凑到一块。更重要的一件事是,就在6月底,刘海洋收到了西海晚报社递交上来的《关于〈西海晚报〉休刊的报告》正式文件。
在确实挺不住的情况下,西海晚报社在5月开始酝酿休刊的事,6月底正式向日报社递交休刊报告。此前,晚报总编周海刚作了全面分析、研判,还召开了几次晚报班子会、中层干部会,然后又向分管领导和党组书记、社长刘海洋作过多次汇报、交流,在确定再无“锦囊妙计”的情况下才慎重提交。
在征求意见时,晚报绝大部分职工都是不同意休刊,但是在惨淡的广告额面前又无能为力,哑口无言。广告部的几名外勤人员和负责统计的内勤更是心知肚明,每个月就那几万十几万的广告收入,除去办公开支,根本就不够发工资,连基本工资都发不出。何况,职工们的工资大头是绩效部分。主任们也知晓,之所以现在还能发出全额工资,那是前几年攒下的一点家底,这几年的晚报班子都节衣缩食地开支着那可怜的节余。但“节流”做得再好,没有“开源”仍然逃不脱那句老话:坐吃山空。眼看着回天无力,还要再挺下去,到时连“分手费”都发不出。在这样的情况下,大部分职工不情不愿地以沉默表示了回应。
和晚报职工一样,虽然有思想准备,但当这份报告正式递交到刘海洋手上时,他还是非常难受。
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桌上的这份《关于〈西海晚报〉休刊的请示报告》上:
《西海晚报》创刊于1993年7月1日,经过历任晚报班子和员工几十年的努力,从创刊时的周刊四版逐渐发展到日刊16版、24版;从单纯的报纸到拥有纸媒、电子报、微信公众号、微博客户端的综合性融媒体;从初时的6人到最高峰的50余人。伴随着西海经济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西海晚报》一步步走向成熟,走向辉煌……
随着网络和自媒体的全面普及,以及媒体融合的深入发展,市级《西海晚报》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经营越来越艰难,市场越来越萎缩,从2017年起,《西海晚报》已经步入亏损经营状态。至目前,《西海晚报》已经难以为继,为员工出路计,为西海日报社长远发展计,我们特申请将《西海晚报》无限期休刊……
“无限期休刊……”刘海洋反复念叨着这句话,在他的内心是多么不希望“休刊”“停刊”这样的局面出现啊。可在大势面前,在历史潮流面前,个人的力量,个人的坚守却显得这么的微不足道。不要说西海这样欠发达地区的市级晚报,就是首都、沿海城市的晚报、都市报也纷纷关张、停刊、改版,都市报哀鸿遍野啊!
休刊,晚报的这些人怎么办啊?想起来就头痛。但又不得不想,不得不面对。
在自己反复思考、反复核算后,刘海洋不得不从内心接受“《西海晚报》已经确实办不下去了”这个现实。因此,他想召开一次党组会议,听听党组成员们的意见。
“按照重大事项必须经党组会议决议的要求,今天的党组会主要议一下《西海晚报》休刊报告的事。我想,我的想法应该和大家一样,都不愿意看到,也难以接受晚报的这个结局,但大势所趋,在纸媒特别是都市报‘断崖式’下滑的大背景下,我们无能为力。大家手头上都有这份报告,也提前请大家仔细思考了,今天我们不一定要议出结果,主要是先听听大家的意见和想法。”党组会上,刘海洋做了个简单的开场白。
“休刊?难道晚报休刊后还想等待什么机会再复刊吗?应该是直接申请停刊吧。”一直就不太看好晚报的副总李柳根首先发出自己的疑问。
根据新闻出版总署2005年出台的《报纸出版管理规定》,报纸休刊连续超过10天的,报纸出版单位须向所在地省、自治区、直辖市新闻出版管理部门办理休刊备案手续,说明休刊理由和休刊期限。报纸休刊时间不得超过180日。报纸休刊超过180日仍不能正常出版的,由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撤销报纸出版许可证,并由所在地省、自治区、直辖市新闻出版广电行政部门注销登记。而平时一般10日之内的节假日短期临时休刊,各报社通行的做法就是由报社写出申请后,由当地宣传部门直接批复即可。
因此,李柳根提出质疑,晚报申请休刊是不是还留有什么后手?或者期待着什么?
“怎么着也要挺过这一年吧。据我所知,晚报应该还可以熬段时间。”管财务的副总方敏说道。
“还是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提振下晚报信心的举措吧,晚报倒掉了,可是很大一个损失哟,现在批个刊号多难呀。不说‘难于上青天’,像我们这样的设区市就是根本不可能再批新刊号了。”和晚报总有种割舍不断情怀的王小度说道。
“实际上就是停刊。晚报提出先休刊半年,实际上是把球踢给我们报社班子。言下之意是看我们怎么接。如果同意休刊,那么半年后,再继续休刊还是停刊,就由报社定了,和晚报无关。但路子也还是有,晚报也提出了设想,如果休刊半年后,没有重大政策变化,又要保留晚报刊号,则可以用报社当前正在办的又没有独立刊号的《前列周刊》或者《西海旅游报》顶一下,过段时间再休刊,反正周刊和旅游报有没有刊号也是照样要出的。当然,也可以直接以晚报的名义,改版《前列周刊》为新的晚报。”晚报分管副总周宾说出了晚报申请休刊而没有用停刊的潜台词。这个,其实刘海洋、李平、周宾之前也商量过。
“你们考虑过没有,如果休刊,晚报现有人员就不能先行解聘呢。他们也可以暂时放假,或者到日报临时工作,等待晚报复刊后再返岗上班。到时,万一不能复刊,对晚报人员处理将更加棘手,对晚报员工重新就业也是个牵绊。我觉得,如果办不下去还是一次性了断好。”李柳根又提出这个客观的现实问题。谁也无法回避,休刊三五月或者半年后如果晚报无力复刊,或者不能复刊,到时所有的工作又都得重做一遍。再启动停刊将比现在更艰难。
“停刊后,晚报人员是不可能到日报上班,这个不用议吧。”张帅虽然明确报社的意图,但作为分管人事的领导,他必须要把话说在前头,要过下会。否则,到时自己里外都不是人。
“肯定不用议,这是原则问题,晚报如果停刊,人员整体就地解散。”
“日报的这么多聘用人员都还不知道怎么消化呢,这个不用议。”
“不用议,全部解除合同,一个不留!”
在这一点上,班子成员倒是完全统一的。在现在报社的条件和传统媒体生存环境下,《西海日报》确实容不下更多的聘用人员了,原有的聘用人员都已经大量过剩,一头的“包”。
根据晚报实际情况和财务能力,刘海洋最后决定还是以举手表决的方式,一致同意了晚报办到年底,如果没有突然的强有力的利好政策,那么晚报就在2020年1月1日起正式停刊,而不是休刊。
当然,这只是有关晚报是否停刊的第一次会议,所有其他如是否借用《前列周刊》改版出版的细节都没有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