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讨论到由于我对不确定性的这个观念模糊不清所产生的困难,我愿意首先申述一点,即在麦凯先生所指出的一处地方我犯了用语不严谨的毛病,以致快要引起误解了。我高兴麦凯先生的论文给我一个机会来纠正我的错误。在麦凯先生所引用的一段话里面,在与探究前的情境联系着的地方我使用了“多疑的”(“doubtful”)一词,而且用来把它当做是我认为探究前的情境所具有的、不确定性的同义语。显然,怀疑是和探究过程相互关联着的。在这个特殊情况之下,我对这个字眼的误用对于当时所讨论的特殊问题丝毫也未曾有什么影响。这也许是使我疏忽的一个因素,但是这不是原谅我的疏忽的原因。

麦凯先生关于第二点的讨论使我明白了,他把先在情境的不确定性当作是纯粹消极的。他说它的意思是指“一种所感觉到的缺乏知识的状况”;是指“缺乏后来需要通过进一步的探究所决定的一定的特征”。在这里,他相信不确定性的纯消极的特性,而这一点也在他引用詹姆斯论及感觉到一种缺乏与缺乏一种感觉的全然不同的话中表现了出来。这个见解也涉及他把原来的情境当做是“实际的”和“操作性的”见解。在这个问题上,麦凯先生的讨论并不能使读者明白:是他认为从这个事例的性质看来,他的解释是自明的;还是他认为他的解释是我的理论的一个必然的逻辑含义。就他的讨论而言,他所说的这种话乃是他自己的独断。因而我只能说,就我自己的见解而论,这种把原来的情境说成是具有反面的或消极的特性的断言,完全把我的主张颠倒了过来。按照我的看法,原来的情境是正面的和内在的,因而它激动着和指导着探究前进,以企图在存在上把原来的情境转变成为一个后来确定的情境。论及“情境”的这些话完全可以应用来说明在性质上不确定的情境。“一个情境由于它具有直接渗透的性质而是一个整体。……这种渗透的性质也是独特的;它把每一情境构成一个单个的情境,它是不可分割的和不可重复的。……如果它不具有支配性地呈现出来,就无法决定任何所指出的区别或关系是否是相关的、重要的或融贯的。”〔4〕情境的这种独特地渗透的不确定的性质具有支配性地呈现出来,这就提出了方向,而这种方向是麦凯先生的批评中所认为缺乏的东西。当然,如果有关的这种不确定性只是简单的缺乏、或匮乏、丧失,它便缺乏这种方向。虽然,如果麦凯先生主张原来的情境,从纯粹消极的意义来讲是不确定的,那么是他似乎要陷于这样一种见解,认为简单的无知,[如果被感觉到了]就可以激起有效的探究。我否认了这种见解;我相信只有具有一种独特性的、内在的、积极的不确定性,才能使得探究存在。我是根据这一点来断言:如果怀疑状态和怀疑不是陈述一个原始的、特有的、存在的不确定性,那么这种怀疑状态和怀疑便是病态的,至少达到似是而非、任意武断和独自杜撰的程度。

麦凯先生暗示我把许多字眼当做“不确定性”的同义语用来描述这种原来的先在情境,这可能增加而不是减少那个字眼的模糊性。在我自己看来,我愿意我有足够诗词的或戏剧的才能去找到倍加适用的这类字眼。因为没有一个字眼能够描述或传达一个性质。对红、硬、悲剧的或喜悦的这一类的性质是如此,当然对不确定的这种性质也是如此。所用的这些字眼最多只能帮助听者或读者产生所论及的这种性质直接被享有或被经验到的那样一种经验。在我的探究论中所提出的这种见解是相当新颖的,因而会有这样一种情况:即有一种情境足以使我们按照我们常用的意义去明白“不确定性”一词的意义,但是这种意见的新颖性却使得我感到难以享有这样的情境。因而当我论及某种情境(那些激起和指导探究的情境)时,把它们说成是困惑的、麻烦的、未解决的、开放的、不平衡的等等,希望某一个形容词可以诱使读者自己唤起那种和探究联系着利用“不确定的”一词所指的情境。如不安全的、动荡的、甚至不安定的这类字眼,我也可以利用,而且有时我已经利用过了,不过的确不是从认识的意义上去利用它们的,而是从一个人的立足点不稳当的意义上去利用它们。当我们利用一个名称来指说一个性质时,我们所利用的这个名称“模糊”到什么程度,在一定的事例中,这是利用这个名字的这个人缺乏唤醒别人注意的特有技巧的问题;至于在什么程度上这是人们反对有这样一种情境,而这种情境会给予这个名称以它所指的意义的问题,这不是根据一般原理所能决定的。但是我希望我所已经利用的和建议的这许多字眼,至少会防止人们把所涉及的性质当做是反面的和消极的东西。〔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