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疾痊愈与国子助教任官

四 眼疾痊愈与国子助教任官

张籍其后就任国子助教一职。笔者推定其时间在元和十一年十二月月初。

正如前述,张籍于同年十一月末的时间点还尚处于守选的状态(张籍《答开州韦使君寄车前子》)。而另一方面,记载张籍就任国子助教的最早史料,是下面引用的一系列韩愈的诗作。而就这些韩愈诗作的创作时间,虽经历代注释者与研究者的研究而已经有所推进,但是仍然遗留下来了一些微妙的问题。在有所存疑的情况下,根据前节所确认的出发点即“张籍于元和十一年十一月末的时间点尚处于守选的状态”来进行重新审查。

游城南十六首[17]赠张十八助教

韩愈

喜君眸子重清朗,携手城南历旧游。

忽见孟生题竹处,相看泪落不能收。

(大意)你的眼睛恢复了视力真令人高兴。我们携手同去长安城南旧地重游,没想到走到孟郊题写咏竹诗的地方,我们相视而哭,泪流不止。

关于这首记载张籍在任国子助教的诗篇,钱仲联《韩昌黎诗系年集释》第816页、张清华《韩愈年谱汇证》第328页(同作者《韩愈研究》,江苏教育出版社1998年版)等文皆认为是元和十一年晚春之作。然而已经证明同年十一月的时间点上张籍仍处于守选状态,因此这个说法不成立。即使最早,也须是元和十二年春。而且这首诗创作之时,张籍业已就任国子助教,其就任日期若早,则在自元和十一年十二月到次年春季之间。

助教就任的上限,应是元和十一年十二月,这不会有错。那么其下限又是何时呢。作为考虑这个问题的一个材料,在下面列举的这首张籍自己所作的诗作中,张籍自述他患眼疾已有三年。

患眼

张籍

三年患眼今年校,免与风光便隔生。

昨日韩家后园里,看花犹似未分明。

(大意)我患眼病已有三年了,到今年才进行了治疗。这样一来这辈子就不会作别风景了。可是昨日大家聚在韩愈家的后花园,我看花时眼睛还是有点儿模糊啊。

明确记录张籍眼病发作的诗篇是韩愈于元和八年十月所作的《雪后寄崔二十六丞公》诗,而在次年元和九年春韩愈所作的《代张籍与李浙东书》中则记载了眼病发展到严重化的程度。另有同样在元和九年八月突然去世的孟郊所作的《寄张籍》中也有“西明寺后穷瞎张太祝”一句,记载了张籍濒临失明的事实。即使张籍的眼病于元和八年十月发作的话,三年后则为元和十一年冬季。如果这个推测行得通的话,这首《患眼》诗的时间还是在元和十二年春季吧。症状轻快了一些,免于失明(“免与风光便隔生”),但还不至于恢复到原来的视力,正是所谓“看花犹似未分明”一句之意。

本文认为,在其眼病轻快之际,张籍就任了国子助教,下面韩愈的这首诗中则传达了张籍就任助教的信息。这里要先确认一下其创作日期。

晚寄张十八助教周郎博士(原注:张籍·周况也、况愈之从婿)

韩愈

日薄风景旷,出归偃前檐。

晴云如擎絮,新月似磨镰。

田野兴偶动,衣冠情久厌。

吾生可携手,叹息岁将淹。

(大意)日光微弱,风景也觉寂寞。外出归来,仰卧在客厅的屋檐下。晴朗的天空上飘浮着裂絮一般的白云,即将到来的新月,如新磨过的镰刀一般,又细又尖挂在天空。心中忽然萌生出一股想要回归田园的念头,而官差的日子令人厌烦得难以遏制。我想和你们一直待在一起,可是想到一年时间就要结束,我禁不住叹了口气。

钱仲联认为此诗作于元和十年或十一年冬;张清华将此诗时间定为元和十一年,更由“新月似磨镰”“叹息岁将淹”二句将时间具体到十二月初。然而正如前节所述,因为元和十一年十一月末的时间点上张籍尚处于守选的状态,所以,元和十年的可能性是没有的。按照排除法,此诗乃元和十一年十二月初所作。如果将以上若干情况和证据综合起来考虑的话,可见张籍就任助教的日期是在元和十一年十二月初,这是唯一稳妥的判断。那么这首诗就可以当作一份在张籍就任助教后就紧接着记下来的一个资料。

而且这只是一个推测,这年(元和十一年)秋韩愈造访街西张籍之宅,带着将张籍作为助教来推荐的暗示,去看望眼病治疗后的张籍的可能性很大。韩愈诗中“名秩千品后,诗文齐六经。端来问奇字,为我将声形”,在此将仕途不遇与学识丰富大书特书的做法,很容易理解为其中包含着把张籍要作为学官来推荐的意思。当时虽然是作为一首个人之间的应酬诗歌,但也是以公开示人为前提的,因此张籍那种为博学的韩愈来讲解文字学的姿态,就随着这首诗而在朝廷人士之间广为流传了吧[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