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姚合的唱和诗

八 姚合的唱和诗

那么接下来,姚合所作的与元宗简唱和的诗又如何来看呢?

和元八郎中秋居姚合

圣代无为化,郎中似散仙。

晚眠随客醉,夜坐学僧禅。

酒用林花酿,茶将野水煎。

人生知此味,独恨少因缘。

(大意)圣上在位期间,诏行无为之治;而郎中您也恰似那无官的仙人[53]一般。晚上睡觉时随来客同醉,夜里坐禅时随僧侣学习。酒,加以林花来酿;茶,汲取野水来煎。自己出生以来,就已知道了这种生活的滋味了,遗憾的只是即使想与您一样活着,也因前世没有因缘而无法实现啊。

姚合的诗一读就明白,与张籍的诗趣味一致。“郎中似散仙”,即将元宗简比作一个仙人,并大书特书了其不受世间约束的飘逸形象。而看似散仙的元宗简的风貌,则由颔联与颈联的“晚眠随客醉,夜坐学僧禅。酒用林花酿,茶将野水煎”来继续具体加以说明。

姚合的唱和诗句,正如下面也能够得以确认的那样,与张籍的唱和组诗紧密地相互对应着。(△符号意即对应是不全面的)

“郎中似散仙”→其五“还应似得仙”、其八“尽得仙家法,多随道客斋”

“晚眠随客醉”→其五“△竹院就凉眠”、其六“△闲眠瘿木床”

“夜坐学僧禅”→其三“△见僧收酒器”、其五“△琴僧与和弦”

“酒用林花酿”→其二“酿酒爱朝和”、其六“新自作松浆”

“茶将野水煎”→其六“△秋茶莫夜饮”、其八“茶房不垒阶”

姚合于元和七年秋为科举应试而上京,元和十一年春进士及第。姚合此间将拜访张籍呈送名片的投刺之作《赠张籍太祝》赠给张籍而当面求见。这首诗中有“甘贫辞聘币”一句,如果此句指的是淄青节度使李师道招聘张籍之事的话,则应为元和十一年冬所作(参照《张籍闲居诗的成熟》一章注16)。另有“贫须君子救,病合国家医”,说明在此时间点上,张籍已过三年的眼疾尚未痊愈,而其眼疾几近痊愈则是在元和十一年年末。

张籍在任所谓太常寺太祝这样的微官(严格地说,元和十一年张籍既已因眼疾而辞去了此官),却并非处在对于科举或吏部铨试录取具有影响力的立场上,因此姚合对张籍的投刺行为,与其说是为了科举应试的事前公关,不如说就是缘于对张籍诗名的敬慕吧。不过,不管怎么说,都可以认为姚合与张籍的交游是开始于这个时期,同时张籍的文学此时也是正在影响着姚合的。姚合作为魏博节度从事而赴任魏博是在元和十二年冬,而那已是二人结识以后的事情了。

姚合赴任武功县主簿的时期,确立了被称为武功体的诗歌风格。然而,其实在早于此前的魏博节度从事时期里,姚合已经正在形成着一种描写对职务倦怠、自己身体不适,及对归隐渴望的独特诗风,而且就在其中也业已开始孕育着武功体了(参照《姚合的官场履历与武功体》一章)。在这段姚合的魏博节度从事的时期,可以说对原“武功体”的形成而言,必须要考虑到很可能已经受到了张籍的影响了。

在此基础上,本文想来确认一下姚合这首《和元八郎中秋居》的创作时间本身所具有的意义。姚合是在辞去魏博节度从事之后、且在下一任武功县主簿的赴任之前、即正值两者的中间点(元和十五年秋)之际,创作了这首诗的。姚合是在这首唱和诗创作的当年冬季抑或次年春季,赴任的武功县主簿。在这个时机上,恰逢姚合与张籍两人正好都在唱和的现场、即在张籍创作了那组可谓其尚俭美学集大成的《和左司元郎中秋居十首》的那个现场,姚合恰好身在现场的这个事实,对考虑其后武功体的形成,具有不可限量的重要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