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风险

为了让上年纪的人预防心脏疾病，吃三文鱼被视为很好的食疗法。特别是在夏天，烧烤三文鱼是很好的美味佳肴。要感谢水产养殖的全球化繁荣发展，顾客们可以全年吃到价格比较低廉的养殖三文鱼。美国心脏协会告诉我们，每周吃两次像三文鱼这种“含油量较高”的鱼，从中吸取奥米加三脂肪酸，可以有效降低突发心脏病导致心脏猝死的风险。

然而在2004年1月，一切都发生了变化。很有声望的《科学》杂志登出一篇文章告诫读者说，养殖的三文鱼含有比野生三文鱼高出10倍的致癌有毒物质。作者警告说：风险分析显示，吃人工养殖的三文鱼会带来健康风险，大大降低了吃鱼带来的好处［海茨（Hites）等，2004：226］。

其实，《科学》杂志上的文章并不是第一个得出如此结果的科研报告。在三年前，英国广播公司（BBC）新闻报道了一个节目：“野生的警告：三文鱼的代价”。这个节目报道了一个由铃木基金会资助的试验性研究项目。这个研究项目发现，人工饲养的三文鱼比野生的三文鱼含有更高的多氯联苯[1]和另外两种有毒物质。然后，在2003年7月，华盛顿的环境工作组（EWG）发布了一个报告，题目是：“人工饲养三文鱼中的PCBs：工厂式生产，非自然结果”。EWG从美国当地的杂货店买来三文鱼，通过在实验室里化验这些三文鱼样本，他们发现70%的三文鱼含有高量的PCBs，这会增加癌症的可能性和影响胎儿脑部发展。在他们对数据分析的基础上，EWG总结出这样的结果：有80万美国成年人，从人工饲养的三文鱼中摄入的PCBs的计量，已经超过了人体一生中可摄入致癌风险PCBs的100倍。

其他的健康机构和研究人员站在辩护的一方。美国联邦食品和药品管理局（FDA）发表意见，指出在三文鱼中发现的污染物质含量非常低，不足以引起严重关切；他们呼吁美国人并不需要因为这项新的研究结果而改变饮食。E.瑞姆（Eric Rimm），一位哈佛公共卫生学院的营养和慢性病方面的专家告诉美联社（Associated Press），《科学》杂志上的文章“将会过度警告国民”（CNN，2004年1月9日，Http://edition.cnn.com/2004/HEALTH/01/08/salmon.pollution.）。有人指出，有关研究是对带皮的生三文鱼肉做的，如果把皮去掉，然后用烤炉烹调可以帮助去除大量的PCBs、二恶英和其他污染物。一位大学毒素理学家兼工业顾问，甚至大胆提出这样的论调：“在我看来，这个研究正说明我们应该多吃人工饲养的三文鱼”［斯托克斯塔德（Stokstad），2004：154］。

尽管有这样的回击，三文鱼作为健康食谱这种说法已经光彩不再了。一些顾客开始完全避开三文鱼；另外一些人，则坚持只吃野生的三文鱼。于是这又产生出了另一个问题，因为许多商店和餐厅经常把人工饲养的三文鱼作为野生三文鱼出售［博若斯（Burros），2005］。在《科学》杂志上的那篇文章发表不久后，我与同事去餐厅吃晚餐，在座的没有一位考虑点三文鱼这道菜，他们都表示现在有研究说明吃三文鱼有风险。

在一个比较大的程度上，这个事件可以被看作是个人在现代社会里怎样涉入风险感知和评估的一个鲜明的例子。一般当我们在收音机里、报纸上或互联网上了解到类似的事件，它看上去是有声誉的科学机构所提出时，就与我们已有的对健康和家庭安全的高度关注拉上了关系。这类事件不限于食物和生活方式的选择，对科技和自然环境的风险也同样如此。

直到最近，已发表的有关“风险”的文章中几乎一致地反映了这样的思想，即风险应该被“客观”地测定，而且应该完完全全是工程师、科学家和其他方面的专家的事，而普通大众对此不得有任何怀疑，否则就是不理性的。风险评估因此被看作是一项技术活动，所得出的结果将用“概率”术语来表达。更有甚者，新兴了一门被迪茨（Dietz）和里克罗夫特（R.W.Rycroft，1987）叫做“风险专家”的专业门类，他们把如何找出风险分析的新方法作为他们的挣钱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