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1998 年,似乎有意要提醒人们,这条被淡忘的河流依然真实存在。大江愤怒了,像一条发飙的狂龙,携带云雨风雷,呼啸而来,上下翻腾,左冲右突,它以锐利的角猛地一戳,大堤便捅出一个硕大的窟窿,九江城西变成了一片泽国。所幸有解放军筑成的铜墙铁壁,才将大坝瞬间修复。

那些日子,整座城似乎都搬上了堤坝,人们日夜鏖战,言必长江。它好像从未得到过如此这般的关注。城里的老人不由得重新打量往日这条温顺而又沉默的大河,似乎关切地询问:老伙计,你怎么啦?

仿佛重回洪荒,百川灌河,汪洋恣肆,两岸之间不辨牛马。唯有此时才体会得出《尚书·禹贡》所云的“九江孔殷”,此言不虚。司马迁考察长江时所写“余南登庐山,观禹疏九江”,借此表达登高望远的豪迈气势,其所见盛况恐怕也不过如此。

那些天,有心人趴在浪井上,侧耳听江声,居然听到巨浪动地而来,波撼浔阳城。

据《浔阳记》载,西汉名将灌婴驻扎九江,凿井饮水,人称“灌婴井”,也称“浪井”。井因年久而湮塞。三国时孙权曾驻兵九江,掘地复得此井。每遇江涛汹涌,则闻井底浪声。李白故曰:“浪动灌婴井,浔阳江上风。”

此井离江面至少300 米,由此可知,水与水是相通的。与地上相对应,九江还拥有一个庞大的地下水系,蛛网密布。正因其上下贯通,使得鄱阳湖与长江唇齿相依,不可分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