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我眼中的这片腹地,与中国南方村落里的大部分旷野并无太大区别。当然,于我而言,当工作和生活的鸡毛琐事应付不过来时,一片寻常、开阔和沉默的土地是够用的,然而腹地深处却有着浆果般多汁的体验。

第一次进入旷野,是九年前一个夏日的周末。我刚结束与朋友们的不欢而散。本来约好逛超市,下午场再唱唱歌,车停在闹市区的商场门口,我却突然闷在里面不愿出来,念叨着雪花片一样纷飞的工作资料、见鬼的加班就一阵头皮发麻。入世的喜悦和天蓝色警服的荣耀没持续多久,我已被盘根错节的事务搅得神经衰弱。

这样的时候,一次小小的放纵显然是治标不治本的,朋友的慰藉也似乎隔靴搔痒。和大家告别后,我独自返回。像一个沉重的油罐,百无聊赖地进入这片旷野。

车辆的呼啸渐渐消失,野草在脚底蔓延,各种鸟啾虫鸣在头顶、在脚下,在看不见的角角落落旁逸斜出。我带着满身的火气大步暴走,来不及仔细辨认这些声音部落的方向。直到走在稻田间的空旷大路上,脚踩着雨后黏腻的泥泞,抬头望见辽远而未曾被高楼割断的天空,视野随地平线无限延展……那一刻,我感到一种久违的放松与踏实。

就像一个人的思维只要不是太僵化,遇见对的东西,总能激活新鲜而美好的知觉。比如吃到鲜净的蔬菜,或者淘到一本好书,让人感觉瞬间连接上了时间深处隐秘的信号。我告诉自己,对的,这个地方是值得信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