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跳脱/中断(Aposiopesis)
跳脱或者中断就是话说了一半,却欲言又止,让读者或听者自己去领会没有说完的话。陈望道先生的《修辞学发凡》中说,所谓“跳脱”,是指“使用语言时由于特殊的语境,如语意的含蓄、心思的急转、事项的突出等,有时故意中断语句,造成语意不全或句子成分残缺”。“这在语言上本是一种变态。但若能够用得真合实情实境”,却“可以真实地表现出说话时的特殊语境,保留说话人的真实神态,从而收到不完整而有完整以上的情韵,不连接而有连接以上的效力”。
汉译英
●崔:啊,大叔啊,你这六年快乐吗?黑:快乐,我天天唱二人转,跟十多个老娘们儿……
Cui:Ah,uncle,are you happy in the past six years?
Black:Yes,I am.Every day I sing the duet with more than 10 married women
——小品《小崔说事》
例如一篇叫《初恋》的微型小说是这样写的:
●我与她曾八年同窗,此期间接触很少,相遇时也只打个招呼,点点头。我们都很年轻,踌躇满志而又矜持骄傲。
后来,我们都踏上了工作岗位。时光悠悠逝去,我成了大伙子。偶然的机会我得知她仍然是个老姑娘。于是我冒昧给她去了一封信:
She and I have been eight years’classmates.During this period of time,we had little contact with each other.we only said hello or lightly noded heads when we met unexpectally because we were both young and reserved to be enormously proud of our success.
Later,we both went on to work.Days went by,and and I became a young man.By chance I learned that she was still a unmarried woman.So I ventured to write her a letter.It is said
小莉:
你好?听说……吗?若
真的话,我想……
你的同志萌稚
过了十五天,我终于收到她的信:
萌哥:
你好?也听说……若是真的话,我也想……
你的小妹莉
这就是我的初恋。
Xiao Li:
Hello?Heard of?If true,I think
Your comrade Meng Zhi
Fifteen days later,I received her answer letter.It is said
Dear Meng:
Hello?Also heard thatIf true,I want to
Your little dear Li
This is my first love.
这两封初恋的信,没有一个和主题恋爱有关的词语,双方心里想说的话,全都溶进在那“……”的跳脱之中。“听说”和“也听说”什么呢?“我想”和“我也想”什么呢?发话人并没有讲出来,但它们的含义却是清楚的,它的信息蕴含量是通过欣赏者或者受话人再创造所得到的。人们对它的理解并不满足于对它作静态的结构分析,而是进一步展开动态的语境,特别是心境而得到的。它往往改变受话人的心理结构,将受话人的情思、想象引导到跳脱所表示的意义空白之中。这种修辞方式,往往以有形表现无形,“以有限暗示无限,以瞬间把握永恒”,它的蕴含量是相当丰富的,所以,跳脱具有空灵之美,中国传统文学都讲究空灵。画家说:“水是无色,色最丰。”戏剧家说:“静场便是高潮。”诗人说:“不说出的地方,正是要说出的地方。”小说家说:“真正的艺术是忽视艺术。”跳脱的空灵之“空”,是指语言高度简练和浓缩,指体现在跳脱使用时的主体情愫的淡化、模糊化和客观化。所谓“灵”,就是指灵气,也就是心灵性的东西,包括情感、情绪和气韵等等。也就是指在语言中自然透出的性灵、生气、神韵和情致。正因为跳脱具有空灵之美,所以它才具有回荡的空间和流动的脉络,内涵空阔,吐纳丰富。它着力于“著形于绝迹,振响于无声”的传神写意。空灵是典型的东方艺术论和修辞论,具有浓厚的本体色彩。我国古人很强调审美趣味,强调含蓄美,强调意在言外、弦外之音、景外之景、象外之象等等。不可否认,这些都受到“虚无”之说的启迪。老子说的“大音希声”和庄子说的“至乐无乐”,都是无声的音乐,这种音乐才能给人以真正的快乐和快感,庄子说的“至乐”跳脱正是东方语言艺术的具体运用。跳脱中的“希声”,并不是说真正的“无声”,而是说这种声音不能直接诉诸听觉。正像庄子《天道》中所说:“视乎冥冥,听乎无声。冥冥之中,独见晓焉。无声之中,独闻和焉。”
英译汉
●“You are looking so”He wanted to say“old”.
“你看起来……”他想说“老”。
——兰斯顿·休士微型小说《初秋》
这是昔日情人多年后不期而遇后的情形,男主人公看见女主人公韶华已逝、青春不再的样子,不由自主发出的感慨,话说了一半,觉得不妥,遂又咽了下去。从跳脱的修辞功能来看,它也是一个“不虞现象”,它对要讲的没有讲,却起到了完完全全讲出来所不能起的作用。它是发话人发话时不虞现象的符号记录。从发话人的心理来看,是以其昏昏,但从效果来看,却是使人昭昭。所以笔者用直译法把这个跳脱汉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