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之笼
托马斯·克罗夫顿·克罗克
曾经,杰克·多格提住在克莱尔郡的海边。与父亲、祖父一样,杰克也是个渔夫,和老婆一起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人们总是好奇多格提一家为什么远离人群,住在如此荒凉的角落。因为,这里除了巨大破碎的岩石与广阔无垠的大海,什么都没有。不过,他们选择在此安家必定有自己的理由。
这个角落是整条海岸唯一一个能住人的地方,此处还有座十分宁静的小港,船只可以停泊于此,如海燕归巢般舒适。不过,小港之外有处暗礁一直伸入大海,每当大西洋掀起风暴的时候,一股强劲的西风便吹向海岸,满载货物的船只会被推向这些岩石,撞得粉碎。于是,一捆捆棉花、烟草以及诸如此类的东西,还有一桶桶、一罐罐的葡萄酒、朗姆酒、白兰地和杜松子酒被直接冲向海岸!可以说,这个敦贝格海港就像是多格提家族一个小小的宝库。
如果哪个水手运气好,能够漂到海岸,多格提家族总是善良仁慈地施以援手。杰克本人也曾多次亲驾小帆船(虽然无法与安德鲁·轩尼斯那样的帆布救生船媲美,但总能如塘鹅般乘风破浪),将水手一一救起。可是,一旦船只撞得粉碎,船员全部葬身海底,有谁还会责怪杰克捡拾这些东西呢?
“这又能妨碍谁的利益?比如国王吧,上帝保佑他!大家都知道,他已经够富有的了,缺少海上飘散的这些东西对他来说也没有多大问题。”
尽管杰克是名隐士,可他心地善良、开心向上。只有他才能说服比蒂·马奥尼离开父亲恩尼斯镇中心温暖舒适的家,搬到偏远的岩石之间,与海豹、海鸥为邻。不过,比蒂知道杰克是一个能让女人舒适、快乐的男人。因为,即便不打鱼,光靠流入海湾的天赐物资,杰克就拥有整片乡间一半以上的财富。她的选择果然没错,没有哪个女人比多格提太太吃得好、睡得香,又或者在教堂里做礼拜的时候打扮得更加时髦。
可以想象,杰克见识过许许多多的怪事,也听到过许许多多奇怪的声音,不过,没什么能让他恐惧。因此,他一点都不怕人鱼,心里倒是想着哪天能够碰到一只才好呢。杰克听说它们就像基督徒能够带来好运。因此,时逢波涛中隐隐看到身着薄雾之袍的人鱼踪影,他便径直寻过去。很多次,比蒂温婉地责备他不该整天待在海上,一条鱼也不带回家,可怜的比蒂哪里知道杰克想钓的是什么鱼啊!
在杰克看来,住在人鱼如龙虾一样多的海域,却从来没有碰到一条,这让杰克十分恼火。更令他气愤的是自己的父亲和祖父过去常常见到人鱼。他甚至记得自己还是孩童的时候,他的爷爷,也就是第一个住在港口的自家人,与一条人鱼往来甚密。要不是担心惹恼神父,他差点请人鱼当自己孩子的教父。不过,杰克始终无法断定是否真有其事。
命运最终决定让杰克见见世面。一天,他驾船沿着海岸向北,比平时稍微远一些,刚拐过海角,就看见一个从未见过的生物。只见它待在离海不远的一块岩石上,通体发绿,抓着一顶三角帽。杰克目瞪口呆地盯着它足足有半小时,而那个东西始终没有挪动手脚。最后,耐心耗尽的杰克打了一声嘹亮的口哨,喊了一嗓子,人鱼(正是此生物)立刻跳起来,帽子往脑袋上一扣,一头扎进海里,逃之夭夭。
不过,杰克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自此,他不断地划向那个海角,却再也没有见到那位戴着三角帽的水中先生。思来想去的他始终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不过,在后来气候恶劣的一天,海浪高如山峰,他决定再去人鱼岩石(往常天气好的时候去)碰碰运气,这次果真望见那个奇怪的家伙在岩石上蹦蹦跳跳,一会儿跳入海中,一会儿又爬上来,一会儿再次跃入水里。
现在,杰克只要选择好时机(也就是暴风雨的天气)就可以看到这位海中绅士了。不过,欲望不止的杰克并不满意,他试着与人鱼结识,最后竟然成功。这一天,狂风大作,他驾船还没来到能够看清人鱼岩石的地方,暴风雨就猛烈地袭来,杰克只好躲在海边的山洞中。结果,他吃惊地发现一条生有绿头发,长有绿獠牙、红鼻头、猪眼睛的人鱼正好坐在自己面前。它有一条鱼尾巴,腿上生有鳞片,如鳍一般粗短的胳膊,全身赤裸,腋下还夹着顶三角帽,似乎在认真地思考着什么。
杰克不免有些胆怯,不过机不可失。最终,他大胆地走到这位静思的人鱼面前,脱下帽子,鞠躬致敬。
“愿为您效劳,先生。”
“也愿为您效劳,好心的杰克·多格提。”人鱼回答道。
“哎呀,阁下,您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我难道不该知道你的名字吗,杰克·多格提?在你爷爷娶朱迪·里根之前,我就认识你爷爷了。杰克,我很喜欢你爷爷。那时候,他可是位了不起的人物。自打他以后,我还未遇到一个像他那样一口喝下一贝壳白兰地的人类了。我希望啊,孩子,”老家伙眼里闪烁着快乐的光芒,“你不辱他的名头!”
“对此您大可放心,假如我的母亲打小用白兰地喂我,我儿时就是个酒瓶子啦!”
“好吧,看你说得豪爽,真叫我开心。并且,看在你爷爷的份上,我们也要交个朋友。不过,杰克,你父亲可不是什么人物!他一喝酒就上头。”
“我敢肯定,既然阁下住在水下,想必要喝不少烈酒才能抵御潮湿与冰冷。我常听说基督徒像鱼一样能喝。能否冒昧地问一句,您的酒打哪儿来啊?”
“那你的酒又打哪儿来呢,杰克?”人鱼边问边揉着红鼻子。
“哈哈,我明白啦。不过,我猜想啊,阁下,您在水下定有个极为干燥的酒窖藏酒吧?”
“酒窖我最在行了。”人鱼狡黠地眨了眨左眼。
“我也相信,那它一定值得一看。”
“可以这么说,杰克。要不下周一还是这个时候,你来这里与我会面,我们可以多聊聊这个问题。”
就这样,杰克和人鱼成了朋友。星期一,他们再次见面,杰克看到人鱼带来两顶三角帽,每只胳膊下夹着一顶,杰克对此颇感吃惊。
“阁下,可以冒昧地问一句吗,今天为何要带两顶帽子?您不会打算送给我一顶,把它当作古董珍藏吧?”
“不,不,杰克。我可不想这么轻易地送掉帽子。要请你下海与我吃饭,带帽子就是为了这个。”
“愿上帝庇护我们!”杰克十分惊讶,“想让我去海底?我会被淹死的!那可怜的比蒂该怎么办,她会怎么说?”
“她说什么又有啥关系呢?你个傻瓜。谁会在乎比蒂怎么说?当初,你爷爷可不会说这些蠢话,有好多次他戴着这顶帽子跟在我身后冲下大海。我和他在海底多次愉快地享用晚餐,喝过好多贝壳的白兰地酒。”
“真的吗,先生,您没开玩笑?要是哪里不如爷爷,可真是我的悲哀了!好吧,您可别骗我,我豁出去啦!”杰克嚷嚷道。
“这才像你爷爷的孙子,那么现在,跟我来,照我说的做。”
二人离开岩洞,入海游到岩石边。人鱼爬到岩石顶,杰克跟着他。在岩石的另一边,石壁如山墙一样的笔直,下面的海水看起来特别深沉,杰克不由得害怕。
“现在,杰克,戴上这顶帽子,放机灵点,抓住我的尾巴,跟在我身后,你将大开眼界。”
人鱼一下跃入海中,杰克也壮着胆子跟了下去。他们往下游啊,游啊,就好像永远不会停下来似的。此时的杰克不止一次希望自己坐在家中的炉火边,与比蒂一起安安稳稳待在一起。不过,这种奢望现在又有什么用呢。根据当时的感觉,杰克已经在大西洋波涛下几英里的深处了。此时的他仍紧紧地抓住人鱼滑腻腻的尾巴。最后,他们冒出水面,落在海底干燥陆地上一所漂亮的房子面前,只见这所房子外表整整齐齐地砌着牡蛎壳。人鱼转身欢迎杰克来到自己的住所。
杰克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这个时候,他环顾四周,沙地上除了螃蟹和龙虾悠闲地散步,什么生物都没有。头顶上的大海就像天空,鱼群在海中游弋,好似天上的小鸟。
“伙计,为什么不说句话?我敢说,你想不到海底有这么舒适的地方吧?你是窒息?呛到?还是淹死了?又或者是在为比蒂的事情烦恼?”
“啊!不只是我自己,”杰克开心地露齿一笑,“这世上还有谁会相信在海底能有如此美妙的场所?”
“好吧,来吧,看看它们为我们弄了些什么好吃的。”
饥肠辘辘的杰克看到一缕浓烟从房子的烟囱里冒出来,顿感高兴,因为这预示着屋中正准备一顿丰盛的晚宴。他跟着人鱼穿过房门,看到一间宽敞的厨房里面应有尽有,一个精致的碗柜摆满了锅碗瓢盆,两个年轻的人鱼正忙活着做饭。主人随后把他领进客厅,虽然设施简陋,没有一张桌子或者一把椅子,却放着盛放佳肴的木板和蹲坐的圆木。而且,壁炉中燃着熊熊的炉火,让杰克顿感温暖。
“来吧,我带你看看贮存美酒的地方。”人鱼狡黠一笑,它打开一扇小门,领着杰克走进精致的地窖,里面装满了管子、小桶、大桶和酒缸。
“你觉得怎么样?谁还不能在水下舒适地生活?”
“毫无疑问。”杰克心悦诚服地咂咂嘴,发自内心地说道。
不久,他们再次回到房间,晚餐早已备好。没有桌布,这是肯定的,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杰克自己家也不是每天铺桌布的。而且,与全国最高贵的家伙过节时的晚宴相比,这顿饭毫不逊色。海鲜应有尽有:比目鱼、鲟鱼、鳎鱼、龙虾、牡蛎和其他二十种鱼全都堆放在板子上,另外,还摆满了许多质量上乘的国外烈酒。老人鱼解释道,红酒对他来说,实在太凉了。
杰克敞开肚皮大吃大喝,直到吃不下为止。他端起一贝壳白兰地对人鱼说:“阁下,为您的健康干杯!不过,恕您原谅,自打我们相识,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哩。”
“是啊,杰克,不过,现在也不迟啊,我叫库马拉。”
“真是个响亮得体的好名字,”杰克嚷嚷道,再次用贝壳斟满酒,“那为您的健康干杯,库马拉,祝您再活五十年!”
“五十年!我多谢你了!你说五百年,那还差不多。”
“阁下竟然能在水下活这么久!还认识我爷爷,他已经去世六十多年啦。我相信,这里定是让人健康长寿的好住所。”
“毫无疑问,杰克。来吧,咱们继续喝酒。”
他们喝了一贝壳又一贝壳的烈酒,令杰克吃惊的是,自己毫无醉意,杰克猜想,这要归功大海笼罩头顶的缘故,让脑袋时刻保持清醒。
开心的老库马拉唱了不少渔歌,不过,杰克费了老大的力气才记住其中的一小段:
“郎姆·布德尔布,波痕·尼蒂·多布。杜杜·图德尔·库奥,拉弗·塔弗尔·奇蒂布!”
这只是其中反复吟唱的句子,说实话,在杰克熟识的人当中,还没人能听懂它的含义。不过,如今的很多歌曲不也是这样?
最后,他对杰克说:“好了,我亲爱的孩子,跟我来吧,我要让你看看我的珍宝!”他打开另一扇小门,把杰克领进一间屋子,杰克在这里看到了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这些玩意都是库马拉一直积攒下来的。不过,他注意最多的是靠在墙边的一排类似捕虾笼的小玩意儿。
“杰克,你觉得我的宝藏怎么样?”
“要我说啊,先生,它们非常值得一看,不过,能否冒昧地问一句,这些像捕虾笼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啊?”
“哦!这是灵魂牢笼。”
“什么?阁下!”
“这些东西是我保存灵魂的容器。”
“啊!谁的灵魂,阁下?”杰克惊奇地问道,“鱼儿难道有灵魂?”
“不是,”库马拉冷静地回答,“鱼儿当然没有灵魂,这里面装的可都是被淹死水手的灵魂。”
“上帝保佑我们免受伤害!”杰克嘟囔道,“那您是怎么得到它们的呢?”
“非常容易,只要在暴雨来临前,布置好两打这样的笼子,淹死的水手灵魂就会游过来,因为不适应水中的寒冷,它们便跑进笼子取暖。于是,我就把它们带回来,让它们待在这个干燥温暖的地方。这些可怜的灵魂呐,它们能待在这样的地方,难道不好吗?”
吃惊的杰克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有沉默不言。后来,他们再次回到客厅,又喝了一点美味的白兰地酒。不久,杰克觉得时间不早了,比蒂在家可能很是心急,便起身告辞。
“好吧,杰克,”库马拉说,“在走之前,再喝上一杯吧,你回去要面对的可是另一段寒冷的旅程呢。”
杰克只好再次喝下这杯送行酒。
“我在想,”他说,“我自己能找到回家的路吗?”
“我给你带路,能有什么麻烦?”
他们走出房门,站在屋前,库马拉取出一顶三角帽,按着来时相反的方向扣在杰克的头上,然后抓住他的肩膀,准备丢向上方的大海。
“现在,”他边说边举起杰克,“你就会回到来时的地方。还有,杰克,小心点,另外记得把帽子丢下来还给我。”
说完,他把杰克举过肩头用力一抛,杰克像团水泡突突地飞了上去,直到跳到来时的那块石头上。随即,他扔出帽子,帽子便像块石头沉入海底。
此时,瑰丽的天空夕阳西下,大西洋的海浪映衬着金色的光芒。逐渐浓重的天空隐约闪烁着一颗孤星,杰克赶紧驾船回家。回家后的他却对比蒂只字不提这次神奇的经历。
不过,那些关在牢笼里的可怜灵魂却让杰克寝食难安,他花费了很多心思琢磨着如何解救它们。起初,他打算和神父谈谈此事,可神父又能有什么用呢?库马拉害怕神父么?再说,库马拉是个友善的老人鱼,它并不认为自己在做坏事,杰克也很尊敬他。如果大家知道自己曾和人鱼吃饭,那对他的名声也没什么好处。总之,他认为最好的办法还是邀请库马拉上岸吃饭,如果可能的话,灌醉它,然后戴上帽子下海解救灵魂。但首先要把比蒂支走,因为生来谨慎的杰克不想让妻子知道灵魂之笼的秘密。
于是乎,杰克突然变得虔诚起来,他与妻子合计假如她去恩尼斯附近的圣约翰井朝拜的话,那么将对他二人的灵魂都有好处。比蒂也是这么想的。于是,在一个晴朗的清晨,妻子早早地出发。扫清了妻子这唯一障碍,杰克立即赶往人鱼岩石,给库马拉发出约定的信号,朝海里扔一块石头。石头一抛,库马拉立即出现!
“早上好啊,杰克,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阁下,没什么要紧的事,只是想请您来我家吃顿便饭,如果可以的话。”
“好啊,杰克,我答应,什么时候?”
“阁下,您什么时候方便?要不下午一点钟吧,这样您就可以趁着白天回家了。”
“我会来的。”
赶回家的杰克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鱼宴,拿出私藏多年的烈酒,这些酒足以放倒二十个人。库马拉准时到访,胳膊下依然夹着三角帽。不久,他们二人坐下来吃吃喝喝。席间,杰克惦记着海底笼子中那些可怜的灵魂,便不停地给库马拉灌白兰地,怂恿它唱歌。可怜的杰克此时忘记自己头顶再没有让他时刻保持清醒的大海。结果,库马拉踉踉跄跄地回到海中,只留下酒醉不醒的杰克在家。
直到第二天早上,杰克才悠悠转醒。“想用白兰地灌倒老家伙是不可能的了,到底该如何帮助那些可怜的灵魂呢?”沉思了一整天的杰克突然想出一个绝妙的法子。“有办法了,”他一拍大腿,“我敢打赌库马拉虽然活了许久,可他从未尝过一滴私酿威士忌。幸好比蒂这两天不在家,我倒可以再灌它一回。”
于是,杰克再次邀请库马拉吃饭喝酒,库马拉嘲笑他的酒量不行,永远赶不上他的爷爷。“只要再给我一次机会,”杰克说,“我敢保证,定能把您灌得烂醉如泥。”
“那就如你所愿,随时奉陪。”
在这次家宴中,杰克谨慎地为自己的酒兑了水,而给库马拉喝的却是最烈的白兰地。最后,他建议道:“请问,阁下,您喝过私酿威士忌吗?”
“没有啊,那是什么,哪儿来的?”
“哦,这可是个秘密。不过,它绝对是好东西,假如它没有白兰地或者朗姆酒好喝五十倍的话,您以后就不要再相信我讲的话啦。比蒂的哥哥刚刚送了一点给我,要跟我换白兰地。您可是我们家的老朋友了,先拿出来招待您。”
“好吧,让我尝尝这酒到底是什么味道。”
私酿威士忌果然厉害,并且酒味一流、芳香醇厚,库马拉异常欣喜,他边喝边唱歌,又笑又跳,最后倒在地板上一醉不醒。杰克一直刻意保持清醒,此时的他发现时机已到,一把抓起三角帽,跑到岩石上跳了下去,很快来到库马拉的住处。
此时,海底寂静无声,就像午夜的教堂墓地,无论老幼,人鱼都未曾出现。他迅速潜进屋,找到笼子,把笼子倒过来,不过里面什么都没有,只听到小小的口哨声、唧唧声。杰克这才想起神父们过去常说的话,活人是看不到灵魂的,就像无法看见风和空气一样。现在,杰克已经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他把笼子放回原处并为这些可怜的灵魂送上祝福,催促它们赶紧上路。随后,杰克再次戴上帽子,像上回一样弄成来时相反的方向。可随后的事情让杰克犯难,走出房门的杰克这时发现海水远远高过头顶,这回再没有老人鱼库马拉送他一程了。杰克四处寻找阶梯却什么都没找到,也看不见任何一处岩石。最后,他终于发现了一个地方,那里的海水要低一些。他决定试试。碰巧,一条大鳕鱼放下尾巴,机敏的杰克纵身一跃,一把抓住鱼尾,受到惊吓的鳕鱼身子一扭,就把杰克拉了上来。神奇的帽子一遇到水,杰克的身子如酒瓶上的软木塞一般射了出去。不过,忘记放手的杰克和那条可怜的鳕鱼一起冒出水面,速度地飞上岩石。此时的杰克毫不迟疑地往家赶,一路上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自豪不已。
与此同时,家中正上演一出好戏。就在我们的朋友杰克刚刚踏上解放灵魂的旅途,比蒂朝拜回到家中。在她眼前的却是桌子上的一片狼藉。“真好啊,我竟然嫁给了这么一个可恶的混蛋!我为他的灵魂祈祷,他却交往上流浪汉,还喝光了我哥哥的私酿威士忌,连烈酒也不放过,这可是要卖给达官贵人的稀罕物啊。”突然,她听到一阵古怪的咕哝声,低头发现库马拉正躺在桌子底下。“圣母玛利亚,杰克变成野兽啦!好吧,好吧,我常听说男人喝酒后会成野兽!哎呀呀,杰克,亲爱的,我拿你可怎么办呀?没有你我该怎么活呀?哪个体面的女人能与野兽一起过活?”
比蒂哭着从房子里逃了出来,她不知道要到哪儿去,不过再次听到杰克熟悉欢快的歌声,比蒂高兴地发现丈夫竟然安然无恙,没有变成不人不鱼的怪物。归来的杰克只好将一切向妻子坦白,虽然,比蒂有些生气,可她必须承认杰克是为了这些可怜的灵魂着想。于是,他们俩又一起回到家,杰克叫醒了库马拉,叫它不要沮丧,因为好多彪悍的男人都有过酒醉的经历。他解释这一切都是人鱼不习惯威士忌的缘故,建议它为了醒酒,可以再喝上一杯。受够了这惹麻烦玩意儿的库马拉最终摇摇晃晃地爬起身,一句客套话都来不及讲,只想着投入大海清醒头脑。
后来,库马拉从未发觉杰克的秘密行动。他和杰克一直保持着最最真挚的友谊,也许这世上再没有人能像杰克一样勇敢地解救灵魂。因为,他背着人鱼潜入海底的住所达五十余次。杰克始终没能见到灵魂,虽有些懊恼,但也因此满足。
就这样,一人一鱼的交往持续了好多年。可在后来的一天早上,杰克像往常一样扔石入海,却无回应。接着,他扔了一块又一块,始终没有应答。到了第二天早上,杰克又来了,却依然得不到人鱼的消息。由于没有神奇的三角帽,杰克无法下海看看老库马拉到底怎么了。不过,他相信这个老人或者说这条老鱼儿,要么死了,要么离开了这片神奇的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