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诅咒的布丁

被诅咒的布丁

威廉·卡尔顿

“莫莉·罗·拉弗蒂是老杰克·拉弗蒂的孩子,其实我指的是女儿啊。老杰克可是位大大有名的怪人。他有个习惯,总爱戴帽子。另外,村里人都认为他们家人也着实古怪。我不知是真是假,据说他们家人从不穿鞋子,常常光着脚走来走去。后来,我又听说这件事颇受非议,因此我宁可对此不置一词,也不肯妄加论断,不愿污损他们的品行。如今,老杰克有两个孩子,帕迪和莫莉,嘿!你们都在笑什么呢?我的意思是一个儿子,一个女儿,邻居们大都认为他们是对兄妹,不过这事啊,有可能是真的,也有可能是假的。哎呀,咱们就别再纠缠这个问题啦。不过,有关他们的流言蜚语确实很多,比如杰克和他的儿子帕迪走路就像鲑鱼,两只脚迈不开步子,只能一跳一跳地向前移动。另外,女儿还有个不寻常的习惯,总是闭着眼睛。一旦她真的闭上眼睛了,就不看见东西啦,损失的可就是她自己喽。

“莫莉是个年轻漂亮、活泼可爱的小姑娘,身材匀称,慷慨大方,漂亮的脑袋瓜上还留着一头红艳艳的头发,这就是她取名称为‘罗’(红色)的原因。另外,她的胳膊啊,脸颊啊,肤色和头发差不多,塌鼻子是全身上下最红的部分。两只又大又红的拳头就像被太阳晒过的红萝卜。她的脾气也是火辣辣的。拉弗蒂一家人的火暴脾气众所周知。看来上帝真的没有白白赐予莫莉又大又红的拳头,这双拳头与其说是装饰,倒不如说是为了配合她的脾气,并且我们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这双拳头不会因为缺乏练习而变成其他颜色的。莫莉的一只斜眼同样令人闻风丧胆,只要她轻轻一瞥自个儿可怜的丈夫,他就会永远铭记妻子那只能够转着弯儿看清自己的眼睛。毫无疑问,她发现丈夫许多的怪事,但是不是出于这只眼珠子,我可不敢保证,嘿嘿,我可不敢胡说呀。

“哈哈,至于莫莉怎么结婚的,我来仔细说说。当时,乡里碰巧住着位流浪汉,他与莫莉一般生着副惊世骇俗的面孔。这个流浪汉名字叫古斯帝·吉莱斯皮,上帝保佑我们,古斯帝可是长老会[7]的一员,因此他不过圣诞节,只过那些‘古老已失传’的节日。要是在黑灯瞎火的晚上啊,古斯帝看起来还挺英俊的,就和莫莉一样,哈哈。正是一天晚上的邂逅才让他们二人有机会认识彼此。事情的结果就是两家人坐下来认真地讨论婚事。而古斯帝的哥哥,宝迪安·奥·拉弗蒂向古斯帝这位弟弟提出两个选择,当然,这两个选择根本不值一提,因为古斯帝知道哥哥的为人,后者不过是装腔作势的轻浮者。因此,古斯帝打定结婚。当然了,婚前准备乱作一团,不过按照长老会牧师塞缪尔·姆斯托的要求,二人要在下个礼拜日完婚。

“这可是当地有史以来长老会与天主教徒的第一次联姻。双方都曾强烈反对这桩婚事。要是当天没有发生这件事,这样的结合绝无进行下去的可能。原来,新娘有位叔叔名叫哈利·康诺利,是位仙医,他擅长运用各种秘法解决众人的怨气。而他不希望看到自己的侄女就这么嫁给一个乡巴佬,因此曾经强烈反对这门婚事。不过,除了他,莫莉的所有朋友都支持二人的结合。最终,礼拜天的婚礼已经铁板钉钉了。

“到了结婚那天,莫莉像往常一样早早地去做弥撒,而古斯帝则参加长老会会议。二人将在莫莉的老父亲杰克·拉弗蒂的家中会合,天主教莫斯利神父要在弥撒后与主持他们婚礼的马奥肖特尔神父一同赶往新人婚宴。因此,白天这个时候家中除了杰克·拉弗蒂和妻子,再无他人。此时,二老在为参加婚礼晚宴穿着打扮,老实说,这是二老彻底解脱的开始。要是大家知道莫莉的朋友并不十分满意长老会牧师塞缪尔·姆斯托为他们安排的婚姻,那么天主教莫斯利神父也许会为他们安排一位地位更高的天主教神父来主持婚礼。可见,这本来就是一场有些悲伤且东拼西凑的婚礼。

“当拉弗蒂太太要扎起一大包布丁的时候,仙医哈利·康诺利走进屋,他怒气冲冲地嚷嚷道:‘哎呀,蠢货,你们在干什么呢?’

“‘哎哟,哈利,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了?’

“‘你说怎么了,太阳浸入肥皂泡,月亮高挂屋脊角,空中裂开一道缝,你们俩没注意到天要下酒啦。快快到屋外去吧,然后以这四位圣徒的名义画上三次十字,正如预言所说:天空中一颗星星耀眼夺目,用锅盛满上好的葡萄酒。你们快出去看看吧,快去啊!’

“‘天啊,好吧。’杰克立即出门,而他的妻子则像个两岁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跟了出去。直到夫妻二人跑到屋外的台阶张望天空,想瞧瞧天空到底发生了怎样奇异的变化。

“‘哎呀,杰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妻子问道,‘你能看出什么异常么?’

“‘没有呀。也许,厚厚的云朵遮住了天空。上帝保佑我们!难道真的要发生什么。’

“‘杰克,假如什么也不发生,那为什么无所不知的哈利就能看见?’

“‘我怀疑是婚事,莫莉嫁给长老会信徒是不符合宗教规定的,可现在没法子改变了。’

“‘至于这件事吧,’妻子眨眨眼睛说,‘如果古斯帝对莫莉满意就足够了。现在,我们还是回去再问问哈利所说的奇象吧。’

“他们双双回屋问哈利:‘哈利,天上到底怎么了?要说这世上有谁能参透,也就你了吧?’

“‘哎!’哈利露出一丝苦笑,‘太阳正痛苦地分泌胆汁呢。不过别担心,你们将会迎来一场超乎想象的愉快婚礼。’刚说完,哈利戴上帽子,迅速离开了老杰克的家。

“哈利的回答让二老松了一口气,在通知他要记得回来共进婚宴之后,老杰克坐下来吸着烟斗,而妻子则把布丁放进即将要煮开的锅里。

“婚礼的准备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老杰克在一旁悠闲地抽着烟,妻子麻溜地做着饭,两人的礼服也穿戴整齐。不过到了后来,心满意足坐在炉火旁的杰克却对饭锅中的异动十分困惑。

“‘老婆子,锅里煮的是什么玩意啊?’

“‘只是一大块布丁啊。怎么啦?’

“‘什么怎么了,这锅正在跳吉格舞呢。你快来看,还在噼里啪啦地乱叫着呢!’

“‘天啊,一点都没错。这锅上蹿下跳快活得跟只蟋蟀似的。这显然不是锅的问题,里边肯定有古怪。’

“‘我敢肯定,里面有只活物,不然锅怎么可能这么翻腾!’

“‘天啊,杰克,锅里面肯定有个妖怪,这可怎么办呀?’

“就像妻子说的那样,那口锅只管蹦跶,美妙的舞姿都能让舞蹈大师自惭形秽。最后,布丁摆脱盖子从里面跳了出来,在地板上跳来跳去,就像鼓面上的豌豆一样灵活。看此奇景,杰克祈祷着,凯蒂也急忙在胸前画着十字。‘看在上帝的份上,请你离我们远点吧。这里没人伤害你!’

“不过,这块布丁却向杰克发起了总攻,杰克只好跳上椅子,随即又爬到厨房的桌子上躲着它。不一会儿,布丁又跳向凯蒂,凯蒂惊声尖叫,嘴里不断嘀咕着祷词。不过,这坨狡猾的布丁围着她蹦蹦跳跳,像是被她的痛苦逗乐了似的。

“‘要是有把干草叉,’杰克说,‘我就能干掉它,上帝作证,我倒要试试它呢。’

“‘不要,不要这样,’凯蒂喊道,她觉得布丁里有只精灵,‘我们放走它吧。谁知道它还会做出什么事情呢?’于是,她安慰布丁:‘亲爱的布丁,请放松,放松一点啊,不要伤害我们这些从未冒犯您的老实人啊。说实话,肯定是老哈利·康诺利对您施了咒。要是您自个儿愿意,就去追他吧,请饶过一个像我这样手无寸铁的老女人吧。’

“这块布丁,我的天,似乎真能听懂她的话,便跳向杰克。而杰克呢,和他的妻子一样,也觉得布丁里有只精灵,就同样恭维道:‘我向您保证,她说的千真万确,我们都希望您安静下来。老实说,假如您不是一个绅士布丁的话,那么您该有所行动啦。无赖的老哈利才是您的目标,此刻,他正沿着屋外这条路走远啦。要是您跳得快,还能赶上他。像您这样的舞蹈大师不论如何都要找他算账。祝您一路顺风,祝您在旅途中永远不会碰到神父或者长老!’

“正如杰克所说,这块布丁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它快速地跳出房门,追赶老哈利去啦。当然了,新奇不已的夫妇俩也跟着出了门。由于这一天是礼拜天,路上的行人比往常要多得多,因此,当杰克和老婆冲着布丁张望的时候,街坊邻里早就跑出来跟在布丁后面。

“‘杰克·拉弗蒂,这是啥呀?凯蒂,天啊,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哎呀,’凯蒂回答道,‘这可是我做的布丁,它现在正火急火燎地追……’说到这儿,凯蒂停了下来,她可不愿意提起她仙医哥哥哈利·康诺利的名字,随即改口‘某个给它施了魔法的坏蛋。’

“现在,有了帮手的老杰克终于重拾勇气。他转身对凯蒂说:‘老婆子,现在赶快回家再做一块一模一样的布丁吧。这位是帕迪·斯坎伦的老婆布丽奇特,如果你不想脱下参加婚礼的这身行头,就让她帮你在炉子上煮布丁。另外老帕迪会借给我一把干草叉,我要去逮那块奔跑的布丁,现在乡里乡亲很多人都和我一起去追啦。’

“于是,凯蒂回去准备再做块布丁,而杰克和镇子里一半的男人都去追赶那块神奇的布丁。他们拖着宽铲、鱼叉、干草叉、镰刀、连枷等各式各样的务农工具。只不过,这块布丁跳跃得极为迅速,它以每小时高于七英里的速度向前冲,在它身后,拿着各种驱魔器的天主教、新教和长老会的教众都在追赶它。要我猜啊,布丁的结局定会非常糟糕,只有它自己能够扭转局面。此时,布丁在这儿跳跳,在那儿被人戳戳。不过最终,它还是逃掉了,因为众人挤在一起都想从它身上切到布丁。结果,自个儿没切着,反倒被别人戳伤了。这不,巴利博尔的磨坊主比格·弗兰克·法雷尔就被后面伸过来的农具戳到啦,他发出嘹亮的喊声在教区的另一头都能听得见。还不止这样,有人被镰刀砍了一刀,有人被连枷拍了一下,还有人被铁锹敲得找不着北。

“‘它这是要去哪儿啊?’有人问道。

“‘我敢打赌,它要加入长老会呢。要是转向天主教,我们就为它欢呼。’

“‘假如跑去新教那里的话,哼哼,就把它的灵魂戳出来。’

“‘同意,如果真的向左拐了,那就把它碎尸万段,省得我们这里出现什么新教徒布丁。’

“就在人们计划着要和这块布丁干上一架的节骨眼上,布丁一个急转弯溜进一条通向卫理公会[8]教堂的小路。顷刻间,众人哗然,大家强烈反对它加入卫理公会。大家七嘴八舌嚷嚷着:‘哎呀,要是跑进卫理公会的教堂,咱们可全都失败啦。伙计们,快逮住它,别让它跑了,你们的干草叉在哪儿呢?快戳它!’

“不过,他们这些家伙没人能追上这块敏捷的布丁。正当众人试图阻止布丁跑进卫理公会教堂的时候,我的老天爷呦,它又跳进左侧的河水。众目睽睽下,布丁像蛋壳一样飘走了。

“恰巧布拉格肖上校在河两岸堆筑的土墙挡住了大家的追路,无可奈何的众人只好转头回家。可是,全镇子的男女老幼都不明所以,不知道这块布丁究竟是何方神圣,它想要干什么,或者要去哪里!要是杰克·拉弗蒂和他的老婆公开哈利·康诺利对布丁施了咒的事情,毫无疑问,可怜的哈利必会成为众矢之的。不过,理智的二人对此守口如瓶,因为哈利只是个孤独的老人,他对拉弗蒂一家也一向和善。当然了,在这个时候,镇子里有人说布丁属于这个教派,又有人说布丁属于那个教派,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同时,凯蒂·拉弗蒂担心婚礼晚餐将近,她赶快回家做了另一块一样大小的布丁,然后把它带到邻居帕迪·斯坎伦家,放入锅中,架到炉子上煮起来,希望它能提前做好,听说婚礼上请到的这位神父,如欧洲大陆的绅士一般,喜欢吃新鲜热乎的布丁。

“不管怎么样吧,这一天就在忙碌中度过。莫莉和古斯帝结为夫妻,没人比这一对更要恩爱。被邀请参加婚礼的朋友们三五成群,谈笑风生,一直聊到吃晚饭的时间。不过席间他们努力琢磨那块布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事实上,这段布丁奇遇如今早已传遍整个教区。

“好吧,不管怎么说,婚宴即将来到,帕迪·斯坎伦此刻正舒服地与他的妻子一起坐在炉火旁,布丁在他俩的注视下有条不紊地煮着。就在这时,哈利·康诺利再次走进来,他慌慌张张地嚷嚷道:‘哎呀,你们在干什么呢?’

“‘哎呀,哈利,又怎么了,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斯坎伦夫人问道。

“‘你说怎么了,太阳浸入肥皂泡,月亮高挂屋脊角,空中裂开一道缝,你们俩没注意到天要下酒啦。你们快出去看看天空和太阳吧,快去啊!’

“‘啊,不过,哈利,你大衣里面藏着的是什么玩意儿呀?’

“‘你们还是快出去吧,’哈利说,‘对着天空中那条裂缝祷告吧——天要塌了!’

“当时,帕迪和妻子有没有出门真的很难说,不过当他们看到哈利狂热的表情和犀利的目光,便信以为真。二老再次出门看看天空到底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可他们这儿瞅瞅,那儿看看,除了晴朗的天空,连一片云彩都没有。

“于是,帕迪和他的老婆笑着再次进屋,想责备一下哈利。毫无疑问,只要后者愿意,他就会成为这世上最爱说笑打趣之人。不过,当他们只说了句:‘天呀,你可真倒霉呀,哈利……’哈利就急匆匆地逃出了屋子,自个儿大衣后面还冒着一股气味难闻的黑烟。

“‘哈利,’帕迪喊道,‘我的天呀,你的大衣着火啦,你会被烧死的。难道没看见吗?’

“‘快快画上三次十字,正如预言指示:用锅斟满上好的葡萄酒……’可是,话还没说完,哈利一刻不停地逃走啦,看都没看一眼自个儿身后的烟。任谁都能从他灵活的动作和被逼无奈的奇怪神情,猜出哈利揣着个很烫的东西。

“‘他那件外套里到底揣着什么鬼东西啊?’帕迪问道。

“帕迪说:‘也许,他偷了布丁吧,大家都知道他老做怪事。’

“于是,二老立即检查锅子,发现布丁还在锅里,这让他们更加迷惑不解,不知道自己在观天的时候,他在屋子里瞎忙活了什么!

“好吧,不管怎样,这一天总算过去了,晚餐也已备好,随后无疑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婚宴。而在去杰克·拉弗蒂家的路上,长老会的牧师又遇到了卫理公会的一位传教士,据说这位传教士可是位‘大胃王’。于是,他们结伴而行。在那个年代,即便是不同教派之间也保持着友好的关系,不像现在这样。话说回来,就在这些神职人员快要吃完晚宴之际,杰克·拉弗蒂让凯蒂端上一大锅布丁,推荐道:‘先生们,我希望你们谁也不要拒绝品尝一下凯蒂独家秘方的布丁。当然了,我指的不是那块跳跃逃走的布丁,而是她再次精心制作的一块美味布丁。’

“‘我们绝对不会吃的,’一位幽默风趣的神父笑着回答,‘这样吧,杰克,在你右手边的三个盘子里各放上一块蛋糕给我们享用吧。杰克,我们才不会上你的当呢,因为不想当众出丑啊。’

“尊敬的各位先生,我可是怀着虔诚的心请你们吃呢,没有骗你们的意思,这点我可以保证。自个儿仅希望为你们提供美味可口的食物罢啦。当然了,我们都是平常的老百姓,你不能指望在这里见到什么达官贵人。

“要是有香草味的布丁就更好……”卫理公会的传教士刚说出口,他惊奇地发现旁边吞下第一口布丁的神父和牧师突然从桌旁站起身,转眼间在地板上跳起了欢快的吉格舞。

“就在这时,邻居的儿子跑了进来,告知老夫妇有位路过的牧师要来祝福这对新婚夫妇。可他刚说完,这位牧师便伴随着婚礼乐曲的节奏,扭动着身子走了进来。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坐下,卫理公会的传教士又站了起来,也富有节奏地挥舞着他的那一双小拳头跳起舞。

“‘杰克·拉弗蒂,这是怎么回事啊?好神奇啊!’路过的牧师问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阁下要不要也来尝一口布丁?’

“‘好吧,就尝上一小口。不过杰克,’他边将布丁塞进嘴里边说,‘这儿有喝的吗?’

“‘哎呀,说实话,房里有好多美酒,可等不到端上来啦。’

“话音未落,就见这位牧师同样地手舞足蹈起来。此刻,这三名神职人员就像比赛一样卖力地跳着舞。天哪,我可不敢告诉你当时是怎样的情景。不过,在场的其他人,有的笑破了嗓子,有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而更多的人认为这些神职人员疯掉了,另外一些人则认为他们娘娘腔般舞动的小手指头有点太频繁了。

“‘哎呀,这三名神职人员可真丢人!’一个人说道。‘可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问道。‘好像是被下咒啦。我的上帝,快看看那个卫理公会传教士手舞足蹈的模样!至于那名教区牧师,有谁想到他的大肥脚能跳出这么快的舞步?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身上的扣子都蹦掉了,比舞蹈大师帕迪·霍拉甘还要强上两倍。愿这名牧师在礼拜天也不得安宁!喔,这可真有趣啊!’

“此时,不仅神职人员在跳舞乐呵,众人又发现老杰克·拉弗蒂也加入他们的舞蹈队伍当中,而且是跳得最好的一位呢。老天,没有什么能比这一幕更富戏剧性的了,大笑、喝彩、疯狂的掌声淹没了一切。不久,老哈利·康诺利镇定自若地走了过来,坐在了杰克原来的位子上,可还没坐好,吹笛手巴尼·哈蒂根接着出现了。顺便提一句,巴尼今早就被叫来参加婚宴演奏乐曲。

“‘天哪,’巴尼说,‘先生们,你们来得可真早!不过今天这是怎么了?你们可不该享受这种破音乐!’于是,在演奏《亲吻我的小姐》之后,巴尼口中的笛子吹不停,双脚随即跳起了吉格舞。

“与此同时,屋中的欢乐又增添了许多,因为老恶棍哈利又把布丁塞到新娘的嘴里,于是,新娘不由分说跳到卫理公会传教士跟前,与传教士一起欢快地跳舞,把众人逗得哈哈大笑。哈利很喜欢这样,他决定尽快为其他人找到舞伴。于是,他把一块块切开的布丁闪电般地塞进众人的嘴里。到了最后,除了吹笛手和他自己,屋中的众人无不跳得热火朝天,就好像他们生来靠舞蹈养家一样。

“‘巴尼,’哈利说,‘快来尝尝布丁吧。这绝对比你以往吃过的都要好吃。在这儿呢,你这个可怜虫!尝一小口吧,味道真是绝了。’

“‘我肯定会尝尝的,’巴尼说,‘自己可不是个拒绝美食之人。不过,哈利,请您快点儿,因为我正忙着演奏呢,要是不让大家合着音乐摇摆,那可是巨大的遗憾。谢谢你,哈利。天啊,这就是那块出了名的布丁吧。啊呀,这是用来干吗的?’

“话音未落,吹笛手也冲进了派对,欢快地跳起来。‘呵,你这可怜虫,让我们好好享受一下吧!去吧,转向你的舞伴。还有牧师,请转动你的脚后跟和脚指头吧。对!这样棒极了!’哈利怂恿道。

“当时,疯狂混乱的场面世所罕见,反正我是这么想的。不过,最糟糕的事情未曾发生,因为他们只是处于舞蹈的兴奋癫狂。到了最后,参加婚宴的所有人都跟在三位神职人员的后面跳着舞,每个人都在回家的路上竭尽所能地舞动。而新娘和新郎也是边跳边上床睡觉去了。现在,孩子们,来吧,让我们在谷仓里跳起霍罗·莱格舞。我早该告诉你们哈利在穿过巴里伯汀桥的时候,在距离布拉格肖上校防护墙的几英里处看见了沿河漂流的布丁。事实上,哈利是在等它。最后,他把它捞上来,裹进大衣里,这一点我想你们都猜到了,而当帕迪和他的老婆第二次仰望天空的时候,哈利调换了布丁。事实上,与精灵往来密切的哈利对布丁施了咒法,好让小精灵钻进去。也许,有人会讲那是他将半磅水银灌进布丁的缘故,可这并不合理。不管怎么说吧,孩子们,我已经讲完‘巴里伯汀疯狂布丁’的故事啦。关于诅咒布丁的其他事情,我可不想涉及,因为自己不想胡编啊。”

【注释】

[1]选自《都柏林大学杂志》,1839年。

[2]译者注:塞缪尔·卡特·霍尔(1800—1889),一位出生于爱尔兰的维多利亚时代的记者,以其《艺术杂志》的总编身份和极具讽刺的性格闻名于世。

[3]选自《都柏林大学杂志》,1839年。

[4]译者注:希腊神话中的一群英雄,在特洛伊战争前几年,大约公元前1300年,陪伴伊阿宋到科尔喀斯寻找金羊毛。

[5]译者注:马蹄铁是古时爱尔兰避邪、驱邪之物。

[6]译者注:蒂珀雷郡(County Tipperary)的斯利弗那蒙山(Slievenamon)是一座被称为“仙女”的山脉。

[7]译者注:长老会是新教改革传统的一部分,其起源可追溯到英国,尤其是苏格兰。

[8]译者注:卫理公会是基督教新教卫斯理宗的美以美会、坚理会和美普会合并而成的基督教教会。现传布于英国、美国、中国等世界各地。